宋怀承盯着她的脸,“我只是想帮你擦擦脸。”
盼盼亦是紧盯着他,“我要回家。”
“家?”宋怀承反问道,表情露着无奈。
盼盼不知所措,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伤心。
宋怀承抿抿嘴角,柔下声音,“盼盼喜欢吃什么?”
顾盼不解地看着他,“妈妈做的肉圆子。”
多简单的东西啊。可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在那段经济困难的时候,那是她最奢望的期盼了。
“喔,你妈妈会做肉圆子?”宋怀承眨眨眼。
顾盼直点头,“妈妈做的肉圆子可好吃了。”
宋怀承的心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真可惜,我从来都没有吃过。”
顾盼挑了挑眉,“你送我回去的话,下次我让妈妈请你吃她做的肉圆子。”
宋怀承刚刚郁结的心情忽而散了,他默不作声,伸手擦了擦顾盼的脸,“和小花猫似的,难看死了。”动作轻柔地像对待一件至宝。
擦好脸,顾盼不满地哼哼,显然不领情。“你怎么会手语的?”
“学的。”宋怀承回道。真是小看了小家伙,只有四岁怎么就这么聪明。“饿吗?”
顾盼摸着肚子,肚子咕咕直叫,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宋怀承伸手,“走吧,去客厅吃饭。”
顾盼撇过脸,“我不吃,你送我回家,我才吃饭。”
“会谈条件?谁教你的。”宋怀承站起来,坐到沙发一旁闭上眼。
顾盼瞅着他,好半天,见他是睡熟了。她爬起来,走到餐厅,餐桌上放着诱人的食物,她咽了咽口水。
小肚子都饿扁了。
可是她必须趁着他睡觉逃回家。
小手摸到门把,可是这门怎么都打不开。顾盼双手紧紧地扭着门把,全身的重量都系上去了。可是半天都打不开。
她急的额角都冒汗了,眼泪也跟着滑出眼角。
“怎么?要逃走?”宋怀承不知不觉间走到她的身后,轻而易举地将她抱到怀里,他的手都颤抖了,却板着脸严肃道,“你这么跑出去被人拐走了,我和你妈妈会非常非常地担心的!”
盼盼抽了抽鼻子,“我妈妈一定很伤心,她离不开我的。”
宋怀承看着怀着的小东西,眼角竟然溢出了许久不见的温柔,“其实——爸爸也会很伤心的。”
盼盼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爸爸这个词于她太陌生了。
宋怀承竟有些赧然,不敢再看自己的女儿。“没有肉圆子,有糖醋排骨,还有油焖大虾。”
顾盼早就馋了,坐在椅子上,却不看那些菜。
宋怀承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他夹了菜放到她的碗里,“尝一尝,有了力气才能跑。”
顾盼的小身子坐的直直的,她认真地想了想,似乎他说的很有道理。吃了一块糖醋排骨,果然好吃。这一碰就停不下来了。
宋怀承抿着薄唇,嘴角浮着笑意。他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都会用筷子吃饭了。“慢一点,没有人和你抢。”他瞥过眼看着前方,清冷的眸子竟然泛起了湿润。
顾盼真的饿狠了,早餐就喝了一杯牛奶,这会儿都是下午两点了。
宋怀承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才转过脸,看着她吃了满满的一碗饭,一点儿都不需要人操心。
宋怀承见她喜欢吃虾,便替她剥好。盼盼满手的油,手一滑,剥好的虾肉掉了下来。
宋怀承刚想说什么,盼盼已经把虾子放进嘴里,一张脸写满了满足。他怔住,胸口像被大锤重重地砸了一下,闷闷的疼,那种痛难以描述。
这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可是到了盼盼这里他明白,是环境造就她现在舍不得扔掉掉在桌上的食物。
顾盼天真地舔着手指上的汁,在她看来都是美味。宋怀承拿过毛巾耐心地擦着她的手,却什么都说不来了。
顾盼比划着,“好好吃啊,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虾子。”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经常买给你吃。”宋怀承的声音像是穿透了千年冰封的冰川,早已不是他自己的了。
顾盼砸砸嘴角,却什么都不说,心里却腹诽,才不要呢。她要和妈妈还有陆叔叔在一起。
吃过饭,顾盼抵不过困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的动作就像一个小婴儿在妈妈肚子里一样,那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宋怀承走到她的身边,十月天,d市的气温微热。顾盼上身穿了两件衣服,外面一件外套,里面一件长袖t恤。宋怀承见她额角有汗,便轻轻将她的外套脱下。
他拿着外套,眸子扫了一眼上面的标签,一看就知道是地摊上的衣服。衣服虽然干净,可是也看出来有些旧了。
他沉思着,似乎盼盼穿的衣服都是旧的。宋怀承扫到孩子身上那件t恤,长袖已然成了七分袖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电话给助理打去,“帮我置办些衣服过来,四五岁孩子穿的,今天就要。”
挂了电话,他深深地看着顾盼的脸。
宋小顾,你回来了。
宋怀承一直等着顾念的电话,可是这一回她始终没有打过来。他终于打了过去。
顾念接到他的电话时,她一个人呆了很久。
电话一接通,两人皆是怔默。
“顾念,盼盼被我接走了。”他沙哑的说道。“她现在睡着了,我在我们以前的家——”
“好,我过来接她。”她的眼前满是迷茫。
“好,我等你。”
宋怀承冷冷地瞧着她,“方栩栩,你不用激我。”他瞥了一眼盼盼,“你们就将盼盼一个人放在这里吗?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说地爱她?”他冷笑,“我不相信一个人男人可以完完全全接受一个离了婚的女人,何况这个女人还带着孩子。你们就那么相信陆叶声?”
宋怀承扬了扬眉,厉声道,“不要蠢得什么都分不清。”
“那你呢?你对顾念就好嘛?不是你她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是你把顾叔送进监狱的?你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指责我们?顾念的手也是拜你所赐?”
“她的手怎么回事?”宋怀承好像听出了什么。
方栩栩横眉冷对,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不过是仗着你的现在的身份,你就肆无忌惮地和顾念要抚养权。可你配吗?你问问盼盼,她愿不愿意?”
宋怀承眯起了眼角,“我会对她好,给她最好的生活的条件。”
“狗屁!”方栩栩粗鲁的吐出两个字,“你不过是后悔了,因为连你都不知道你自己的心意。”她咯咯一笑,“宋怀承你的心里根本就有顾念。你爱她!可你不敢承认,你这个胆小的男人。你害怕过去的一切,你懊悔对顾家做的一切。因为你爱她!”
顾念走进门时就听到了方栩栩嘶吼,她怔在那儿,脸色如雪一般的苍白。
陆叶声紧随其后,他自然听到他们的对话。
盼盼看到妈妈回来了,立马爬过去,“妈妈,吵死了,他们吵得我头疼。”小姑娘一脸的委屈。
气氛瞬间变得凝滞起来。
宋怀承动作迟缓地转过身,他看到陆叶声抱着盼盼,顾念站在他的身旁,俨然一家和乐融融的氛围。
陆叶声微微眯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光,眼神明显不善,“宋先生,您也对绘画感兴趣了?不过这里不是成人学习的场所,建议您还是去成人绘画机构。”
宋怀承却是笑了笑,“不必了。”他看到两人手上戴着同款戒指,“看来陆医生好事将近,恭喜。”
“能得到宋先生的祝福是我的荣幸。到时候欢迎宋先生来喝一杯薄酒。”陆叶声款款说道。
“自然。”宋怀承眸子泛着冷光。“两位定下日子记得给我寄请柬,我一定会来。”
说完,他便离开。
宋怀承一走,方栩栩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你们回来了啊。”
大家神色各异,只有盼盼是高兴的。
顾念扯了扯神色,“今天怎么样?忙吗?”她转开了话题。
“还行。”方栩栩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陆叶声。“陆大哥,你和念念都见过家长了,准备什么时候领证结婚啊?”
陆叶声又恢复了一贯的表情,温和有度,“这个得问念念,我时刻准备着。”
顾念的嘴角维持一个弧度,“我们就按小姨说的。”不知道是不是她感觉到宋怀承的逼迫感实在太强烈,她的心里竟开始有些担忧。
陆叶声眉开眼笑,“亲爱的,你确定?”
顾念重重地点了点,“听长辈的没错。”
陆叶声紧握着她的手,“那好,这周我们就先去领证。”
顾念望着他,“好。”既然决定放下一切,那么她就要断了一切后路。
周好好翻看杂志时看到了顾念的画。她紧紧地握着杂志,纸张都被她捏皱了。
“好好——”同事走过来,“怎么了?这杂志和你有仇啊?”
周好好不自然地理了理杂志,“录完了?”
“是啊,笑得脸抽筋。”同事揉着脸,顺手拿过她刚刚翻看的杂志,“咦,这不是朱主任让我们去的画展吗?”
周好好抬眼,“谁去?”
“就我们几个,我们台要给这次画展五分钟的宣传。”同事想起什么,“说起来,这次画展你家那位也是赞助商呢。”
周好好的脸色顿时僵住了,她绞着手指。他是特意赞助的吧,因为顾念参赛了。自从那晚上的事,周好好已经好几天没有和宋怀承联系了。他们彼此都明白,有些事却是变了。
尤其是在顾念回来之后。
同事看着变化的神色终于发现了什么,“你不知道?”
周好好弯了弯嘴角,“不知道也正常,他平时赞助的节目什么的也很多。不过我对这次的画展倒是有几分兴趣。”
“宋总肯定有门票的,和他一起去呗。”
周好好漂亮的眉眼闪过什么,她端起面前早已冷却的茶水,一口一口地喝着。
“别了喝,晚上睡不着,明天眼袋又出来了。”
周好好皱着眉,她都多少个晚上没有睡好了。现在想想什么叫时间不等人。喝光了那杯浓茶,她开着车子来到宋怀承的公司。
前台小姐一见她,立马堆起来笑意,“周小姐,您来了。”
周好好点点头,“他在吗?”
“宋总最近都没来公司。”
周好好一愣,“看我忙的我都忘了。这是我给他带的,港式点心,你们尝尝。”
“周小姐,您太客气了。”
周好好丢下东西,转身进了电梯,她上了车,想了想给徐行打了一个电话。
徐行在公司里,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电话,他怔默了一刻才接起电话,“好好——”
“徐行,怀承最近在忙什么?”周好好哑声问道。
“你可以直接打电话问他。”徐行声音平缓。
周好好咬了咬唇角,“徐行,你以为我抱着什么态度给你打这个电话的?”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我和他之间出了问题。”
徐行深深的皱起了眉,他看着窗前,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竟有着陌生感。“好好,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这个外人无能为力,怀承也不会愿意我插手的。”
周好好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趴在方向盘上,“徐行,连你也开始疏远我了吗?”周好好伤心极了,她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到现在渐行渐远了?
徐行嘴角苦涩,“你别哭了。怀承最近休假,不来公司,他准备和顾念打官司,要回孩子的抚养权。好好,何必这样委屈自己呢。”徐行沉沉的说了最后一句话,挂了电话。
周好好抽着气,胸腔满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