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飞机遇到气流,突然抖动起来。

顾念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身边坐着的人变了。

宋怀承开口冷静地道,“是遇到气流了,没事。”

顾念看着身上的毛毯,她垂下眼角,转过脸。

宋怀承开口,“要不要喝点什么?”

顾念暗暗吸了一口气,“我不想看见你。”

静默了一会儿。

宋怀承慢慢开口,“可是我已经和那位阿姨换了位置,总不能再让阿姨回来吧。”

顾念不想和他说话了。

又是一段颠簸。

顾念其实挺怕坐飞机的,这两年太多的让人难受的飞机的事故。她不敢多想,想太多心更加的难受。

这时候空姐的声音响起来,“女士们先生们,现在遇到紧急情况,前方有一股气流,请大家系好安全带,不要下座位。”

飞机上已经有人不安起来。

飞机差不多颠簸了十来分钟,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时候他们后方的一个女孩自己突然哭了起来,“我怕——”

陪着她的男孩子紧张地安慰着,“不会有事的,飞机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

顾念绷着脸,在最艰难的时候,她想过死。

可是现在她不能,她要活着,她的女儿须要她,她的父亲会很快出来,他们要一家团聚。

突然她的手被握住。她想抽回,他的力气却加大。

“我陪着你。”他定定地说了四个字。

顾念敛了敛情绪,“别动手动脚的。”

宋怀承闷声抽回手。

顾念抿抿嘴角,“我不怕,就算我有什么事,栩栩和阿姨会照顾好盼盼的。你给的那些钱足够盼盼成长。”

宋怀承胸口瞬间又被戳了一刀。“可我担心。我怕她找不到爸爸妈妈会哭,我怕她以后的老公对她不好怎么样?还有她——”

“她四岁前你没有出现可以过得这样,以后也可以。”

宋怀承被呛到了,脸色难看。“孩子的事是我对不住你。那时候怕有了孩子,我会——”

“你会狠不下心,你怕有更多的牵扯,就像现在这样。因为血缘,你不得不接受她的存在。”

宋怀承厉声打断,“不。盼盼是我和你的女儿。我——爱她。”

两人说话间,飞机已经飞过气流,空姐连忙把消息告诉大家,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气氛又变得活泼起来。

宋怀承却提不起一点心情。

十几个小时煎熬难耐,顾念一副晚丨娘脸,宋怀承心头颤颤的。

当飞机安全降落后,宋怀承开口,“我的车停在这里,一起走吧。”

顾念当然不会,“不了,我坐高铁回去。”

“顾念,不要折腾自己了。机场到高铁站又是一个小时。行了,我送你回去,保证不动手动脚。”

顾念拿出之前的手机,赶紧给方栩栩打去电话。可是半晌都没有人接。她微微讶异了一下。

“没人接?”宋怀承问道,“方栩栩可能和你们那个老师在一起,没看到。”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事?”顾念没好气地问道。“你调查我们?”

宋怀承摸摸鼻子,“我之前去过你们画室,原先那家,你那老师来过好几次,对着方栩栩的态度不一样。”

“你真是火眼金睛。”顾念讽刺道。

“方栩栩也真够大胆的,师生恋,啧啧,又是一段佳话。”

顾念没理他,手机响起来,是方栩栩的电话,“念念,我们在医院。”

“是谁怎么了?”顾念紧张地问道。

“是盼盼,昨天就发烧了。”方栩栩掩不住的自责。

“你不用担心我。栩栩,麻烦你了。”

“说的哪里话,你注意安全。”

宋怀承一直听着她的电话,“盼盼怎么了?怎么去医院了?”

“走吧。”她说。

方栩栩挂了电话,叹了一口气,一脸焦急,“这怎么和顾念说啊?”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打进来,宋怀承微微动了动眼。睁开眼时,她如同昨夜睡去前一样,她蜷缩着身子睡在床沿,离着他远远的,一个翻身就要掉地上。

宋怀承眉色暗了暗,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他有些懊恼,昨晚上她看自己的眼神,让他莫名的慌乱。他叹了一口气,替她拢了拢杯子,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将她吵醒。

浴室传来水声,声音不大,可顾念还是醒了。

眼睛又红又肿,微微抬手,浑身就像被碾过一样。

昨夜的一幕幕在大脑飞快的播放着,顾念揪着被单,一张脸满是愤慨。

宋怀承洗好澡赤脚走了出来,他边走边擦着头发,待看到她痴痴地坐在那儿,他的动作一顿。

顾念慢慢抬首,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四目相对,她的眼底盛满了空洞。

宋怀承的喉咙像被热水浇注了,无法言语。

一个死寂的早晨。

宋怀承定了定神色,快速地隐藏下那些情绪,“我叫了餐,一会儿送过来。”他扔下毛巾,走到她身边。

顾念恨极了他此刻的模样。

“昨晚的事——”

“走开!”她愤怒地吼道。一开口发现声音沙哑地完全变了一个人。

“你别恼了。”宋怀承苦笑,“念,我们还有盼盼。”那意思就是以后我们一起过吧。

顾念绷着脸,知道现在这种状况,她和他在争执什么都于事无补。“我的衣服呢?”

宋怀承脸色稍稍一喜,他把浴袍递给她。没好意思说那裙子昨晚被他扯坏了,因为那是别的男人送她的。

顾念套上浴袍,默声走下床,去了浴室。

她站在花洒下面,热水打在身上,大脑一片空白。

宋怀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听着浴室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她还不出来。宋怀承怕她恼,一直没有去敲门。

两人正在剑拔弩张的状态,他怕自己一个小动作就把她点爆了。

又忍了一会儿,他终于去敲门,里面没有反应。他只好推门进去。

浴室被白色热气笼罩着,顾念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的皮肤已经变红了。

宋怀承拉开玻璃门,见她无动于衷的眼神,他登时心里一阵气,却竭力隐忍着。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关了热水,拿过浴巾抱起来。

顾念终于回神了,“你又要做什么?还要再来一次?”

宋怀承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眼,“我再不进来,你想生病吗?”

顾念苦涩一笑,“宋怀承,你忘了你曾经处心积虑的设计我的事吗?你一步一步地计划不就是让我离开。”悲凉笼罩着她。

是啊,那是他曾经做的,可是如果料想到今日的局面,他一定不会。

可是谁能有预知能力呢?

顾念坐在床上,他半蹲着身子在床沿,他的表情满是暗淡。

过去的四年,一千多个日子,他没有一天是快乐的。

他报复了谁?是他自己。

顾念深吸了一口气,“宋怀承,三年后,我父亲他出狱,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你想过我父亲的感受吗?让他时时面对一个把他送进监狱的女婿?每时每刻都提醒着他过去犯下的过错?”她说的动容。

宋怀承心底涩涩的,他知道他再也不可能强迫她,逼着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顾念见他沉默,她顿了一会儿,“其实我和你弄到今天这个地步,真的没有必要再在一起了。我们拿什么理由在一起呢?”

“不!”宋怀承怔了怔脸色,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我不信。念念,不要骗你自己。如果你放下了,为什么你的钱包夹层还放着我的照片?为什么你呓语的时候还会叫我的名字?”

“不要欺骗自己,也不要欺骗我。”宋怀承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画展进行的很顺利,顾念凭借着《听》在美术界声名大噪,国内多家杂志一时间也对她进行了大量的宣传。与此同时,她的背景再次被人扒了出来。

连着顾周道经济诈骗这事也摊在台面上了。一时间大家都震惊不已。

方栩栩有些担心。

梁景深倒是一脸的平静。

方栩栩看着他翻着书心情就更烦了,拿了抱枕就砸了过去,“你说怎么办?”

梁景深摇摇头,平静道,“不好办。”

“所以让你想想办法啊。”方栩栩喊道。

梁景深放下书,将抱枕放好,抿了抿嘴角,“我听说宋怀承也在那儿。”他扬扬眉角,“他肯定比我们更急。”

方栩栩嘟嘟嘴角,“哼,都是他惹出来的,自作自受。”

梁景深抬手抚了抚她微乱的短发,眼含宠溺,“某人甘之如饴。方小姐,你上次答应我的事是不是该兑现了?这周六,我可以定饭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