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贺撇撇嘴角,“看着一副无动于衷讨人厌的样子,不过那天我们去海边吊唁你时,人走后,她一个人在那边哭。我看着也挺可怜的。”
宋怀承心里一酸,“她就是那样的人。”
幸好这次周家对付的是他,否则他真不敢想象了。
她为他流泪,是不是也舍不得自己,现在她还在为自己难受吗?
宋怀承若有所思,他这次劫后重生,她能原谅自己吗?
黎贺问道,“要不要告诉她一声?”
宋怀承蹙着眉,“等一等,等我回去一切从长计议。”
宋家整整找了一个多月,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宋怀承就像从人间消失了一般。也许证实了一件事,他已经尸沉大海了。
其实不怪他们找不到。叶寻的父亲是偷偷捕鱼时碰巧救了他,他们补的那些鱼种,是触犯法律的。补到鱼后,他们立刻开船连夜回到秦庐镇。
秦庐也不在j省的范围了。
宋怀承又受了伤,整整昏迷了五天才醒过来。
这阴差阳错,却让d市那边的人以为天人永隔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有些事已经是尘埃落定的结局。只是大家心照不宣地不说。
顾周道挺感慨的,他叹了一口气,“年纪轻轻的一个人怎么就无声无息地没了。”
秦坊瞅了他一眼,“别在孩子面前说。”
顾周道弹了弹烟灰,“盼盼这才和他没相处多久,哎,以后孩子要爸爸,这要怎么说啊。谁忍心告诉她,她爸爸已经去世了——”他的声音哽咽着。
经历了这么多,就是有怨气,他也不希望宋怀承就这样结束了他的生命。
“都这么久了,怕是人已经没了。前两天盼盼还偷偷问我宋怀承的手机怎么打不通。这孩子什么都知道,瞒不了多久的。她就是嘴上不认他,心里还是想她爸爸的。”
两人说话间顾念拎着蔬菜进来,“我买了一些土豆、西红柿,盼盼想吃土豆烧牛肉。”她放下袋子,“我刚见她趴在门口,来找吃的?”
顾周道大惊失色,“什么?她刚刚来过?”他看着秦坊,面色焦急。
秦坊也是一惊,“坏了。我们刚刚在说宋怀承的事,她应该是听到了,这可怎么好?”
土豆从她的手中滑落,重重地落在地上,“我去看看。”
顾盼躲房间去了。顾念敲了敲门,“盼盼,晚上婆婆做土豆牛腩。”
盼盼坐在地上,背对着她,头埋的低低的。
顾念一步一步走过去,“盼盼——”小姑娘的身子一抽一抽的。
顾念慢慢蹲在身子,心已经沉到海底了,“盼盼听到了什么?”
盼盼一点一点转过脸,小脸满是泪水,小手颤颤发抖,“爸爸他是不见了!就像小弟弟那样,他和小弟弟都不会回来了。”
顾念的脸瞬间惨白一片,束手无策,无言以对。
“妈妈,不要再生爸爸的气了,原谅爸爸好不好?只要你原谅他,他就会回来的。”
顾念的嘴角动了又动,“好。”只要他回来。
叶寻见他一言不发,疑惑地问道,“喂,你怎么了?”他额角的伤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留下一条四厘米长的疤痕,颜色不深,却也一点不影响他的俊朗。
宋怀承脸色沉了几分,“没什么。这里到d市要多久?”
叶寻张大了眼睛,“你要走了?可是你的腿还没有好啊。医生说你现在不适宜长途跋涉。”
宋怀承眯了眯眼,看到叶寻眼底的紧张,思忖了一下,“我出来也挺久了,等腿好了也该回去了,不然家里担心。”他哪里记得什么啊。“顾—念—”这些日子一直来来回回出现的名字。
叶寻有些不自然地扯扯嘴角,“也是,你总不可能一辈在我们这。阿顾。你是d市的人啊?我有同学也是那的人。d市好玩吗?”
宋怀承抬眼,“d市繁华干净温暖——”他的语调缓慢低沉。
叶寻眼含期待。
宋怀承摸了摸自己的左腿,小腿骨折,他怎么没什么印象了。
游轮上、海浪声、一个黑影——他大概只能想起这些了。
想着想着他的头又痛了起来,他用力地抓着头,大脑里像有什么在疯狂地跳动着。
“阿顾,你怎么了?”叶寻赶紧抓住他的手,“你怎么了?”她慌乱地抱着他的手臂,“阿顾——”
宋怀承只觉得大脑像是要炸了一般。
“你是不是又头疼了?你别动,静一静。阿顾——”叶寻嘶喊着。
宋怀承拼命地喘息着,额角的汗珠一滴一滴地滑下来,脸色涨的通红。“叶寻,药——”
“医生说那种药不能多吃的。阿顾,过些日子就好了,我给你倒杯水,你躺下休息一下。”
叶寻颤颤巍巍地扶着他躺下来,宋怀承闭着眼,大脑闪过一段一段破碎的画面。
“来,喝点水。”叶寻一手扶着他的背。
“我自己来。”宋怀承接过水杯,喝光了一杯水,人也平静下来,端着杯子,他恍惚地想到一个画面。
他的手一点一旦握紧杯子,骨结渐渐泛白,脸色越来越吓人。
叶寻担忧地喊着他,“阿顾——”声音小小的。
宋怀承比了比眼,表情痛苦到极致。“顾念——”他沙哑地叫着一个名字。
“阿顾,你怎么了?”叶寻赶紧拿过杯子。“阿顾——”她盯着他的眸子,里面满是浑浊。
宋怀承沉默地看着她,过了好久,他终于开口,“叶寻,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叶寻很不放心,“你要是还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她紧紧的拉着他的手,一脸的执拗,“我去叫我爸妈来。”
宋怀承连忙拉住她,“不用。我真的没事,只是刚刚头有些疼。你坐下来。”
叶寻听话的坐下来,她看着他,“顾念是谁?”她的声音软软的,轻盈动听。“是你的亲人吗?”
宋怀承的嘴角涩涩的动了动。
“你说你叫阿顾,她是你的妹妹?”叶寻掐着掌心,咬着唇角艰难地问道。
“不。”宋怀承的眼神突然浮出叶寻这些日子重来没有见到过的爱意,“她是我的妻子。”
叶寻那张脸满是震惊,“你——你已经结婚了?”
宋怀承没有看她,目光落在那本美术书上,“我和她已经离婚了。”
她暗暗呼了一口气,见他似乎陷在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