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顺序

谋断九州 冰临神下 3442 字 7个月前

“广陵王世子无官无职,凭什么将你打入牢中?”

“唉呀呀,我的楼爷爷,这个时候就别再幼稚了,广陵王是什么人?世子一句话,皇帝也得听啊,我这回……呜呜,反正是你的文章惹出这场祸事,你必须帮我解决。”

得知广陵王世子的身份,楼础才算对这件事产生真正的兴趣,想了一会,说:“他既然派人去请过你,为何不直接来请我?”

“他不信任我,说我撒谎一次,就能撒谎两次,所以让我将‘用民以时’的真正作者带去,如果再有假,当时就要抓我。”周律急于劝说楼础,凑过来小声道:“而且我仔细打听过了,这里面真有女子,都是公主、郡主什么的,张释端被她们推出来当见面人,楼公子若是……”

“若是如此,我就更不去了。”

“别呀。”周律弄巧成拙,急忙改口,“我也就是听说,看张释端的样子,他是真对你的文章感兴趣。”

楼础想了想,“我这些天要等府里的消息,不能出门。”

“就一个晚上,咱们一同去、一同回,绝不耽误你的事。”

楼础摇头,“我写那篇文章,并非为了求取富贵荣华,也不为招引同道,有人喜欢,就让他登门来见我吧。”

周律苦笑道:“我可以叫你‘爷爷’,人家可不会,那是广陵王世子……”

“便是广陵王本人,我也不会去。”

周律愣了一会,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大将军之子,我怎么就忘了呢?你爸爸比我爸爸地位高多啦,广陵王又能怎样?不是被外派到江东治理刁民?留在朝中掌权的人还是楼大将军。”

“大将军的势我借不上,总之你去对广陵王世子说:他若在意文章,那么已经看过了,好坏由他评说;他若在意人,则请他自己登门,他想试我的底细,我也想看他配不配评我的文章。”

周律张口结舌,半晌才道:“行,我佩服你的胆子,但这些话我就不去说了,只请张释端来你家吧,他若同意,皆大欢喜,若不同意,我还得求你……”

楼础挥手,“去吧。”

在诱学馆里,周律从来没怕过谁,可是在张释端那里丢了气势,现在也没拣回来,被楼础震住,起身往外走,在门口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张释端一下子就能看出文章不是我写的?五策的顺序有那么重要吗?”

“名不符实,一目了然,他已经说得很清楚。”

周律半懂不懂,“一篇文章而已,老实说,我一直没看出来有哪里特别……算了,我去见张释端。唉,最近流年不利,做什么都不顺,我得找人给我算算。”

楼础很是纳闷,张释端到底知不知道父亲的计划?他想去问马维,很快改变主意,决定留在家中,静观事态变化。

夜色已深,白天睡一觉的楼础毫无睡意,秉烛看书,老仆倒是睡得香,鼾声不断,从另一间屋子里小心翼翼地透壁而来,外面的敲门声也没能叫醒他。

楼础自己去开门,下闩之前先问一句:“哪位?”

“是我,郭时风。”

楼础颇感意外,两人好几天没见面,而且按照计划,他们也不需要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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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维交际广泛,消息灵通,此前说得没错,确实有一群妇女在暗中评选学子们的文章,领头者是个谜,用意更是众说纷纭,但绝不是为了挑选夫君——许多年纪颇大、早已成亲的学子,也在被评选之列。

流言蜚语自然少不了,一个比一个香艳,为之兴奋的人多,完全当真的人少,周律就是少数人当中的一个。

因此,当一封香气扑鼻的请柬送来时,周律一跳几尺高,连想都没想,立刻回送名贴,表示一定会准时赴约。

请柬其实有些古怪,开头称“足下”,末尾却没有落款,内容极简略,寥寥数行字:足下高才,吾等钦慕,邀君雅谈,意当可否?书不尽言,托于家仆。

周律早已听说过传言,只是没想到受邀的竟会是自己,双手抓住送信的仆人,接连提了一串问题。

仆人青衣小帽,颇有书卷气,口风很严,只说有人欣赏周公子前些日子所写的文章,希望能够见面详谈,笑着请周公子做好准备,次日午时他会前来迎接。

仆人不称“主人如何”,而说“有人欣赏”,周律这时候其实应该警醒的,可他早昏了头脑,将信纸以及上面的字迹反复研究,得出结论这必定是闺阁之物,心中不由得狂喜不已,立刻来向楼础求助,遭到拒绝之后,又找别人指点,甚至买下几首诗,打算到时候随口吟出,以博佳人欢心。

“你已经成亲了吧?”楼础忍不住问道。

周律指着左脸的伤痕,“右边是他们打的,左边是我家母老虎留下的。”

“你接着说吧。”楼础庆幸之前没有帮忙。

对方的仆人如约而至,周律精心打扮,脸上敷粉,随身香囊带了七八个,满心以为会有一场风流韵事,没想到遭到的是一顿好打。

周律带自家的一名小厮骑马出门,随带路仆人来到南城外的一座寺庙里,他一想也对,对方必是贵妇,自然不能在家里见他。

寺庙大而荒凉,周律从旁门进去,没见到和尚,一名年轻公子走出来,问道:“‘用民以时’那篇文章是你写的?”

“正是在下。”周律还没嗅到危险的气息,只顾着仔细打量对方,觉得不像是女扮男装,于是四处打量,问道:“你家主人呢?”

对方没回答,继续问道:“阁下的文章共有五策,第一策是‘用民以时’,后面还有‘选臣以贤’、‘择将以功’、‘刑罚以平’、‘祭祀以时’?”

“对对,五策都是我写的,我不仅会写时策,偶尔也写诗……”

“嗯嗯,诗不诗的以后再说,我只问你一件事:为什么将‘用民以时’列为第一策?”

“啊?”周律找人准备不少答案,唯独没料到会有这一问,“那个……你家主人呢?我不和你聊。”

“我就是主人。”

周律大失所望,“你一个大男人用那么香的信笺干嘛?”

“你还敷粉了呢。”

“唉,没意思没意思,跟你我没什么可谈的。”周律转身要走。

那人咳了一声,带路的仆人拦在门口,笑道:“既然来了,何必急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