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带着太多家眷,宁抱关不想收留,马维却生出兴趣,因为其中许多人自称原是梁国人,听说马维是前梁帝胄,纷纷跪拜。
马维坚持留下这些人,宁抱关说:“你可以将人带走,我分你兵器,你若能攻下孟津,让我乘船东进,我再借兵给你,还会承认你是梁王。”
宁抱关似乎很愿意借兵给别人,虽然不多,却有大用。
徐础对一件事感到奇怪,“吴越王嫌兵多吗?为何将拖家带口的人都推向降世王?”
“谁知道,我们也劝过宁王,说降世军那些人不可信,没理由增长他们的兵力。可宁王不听,说他的队伍以返回江东为号,必须迅疾如飞,不可有丝毫拖累。又说大家都是降世军出身,就算闹翻,对降世王也得保留三分尊敬。”
昨天称降世王为“薛六”时,宁抱关可没有半点尊敬之意,徐础心中已经想明白宁抱关的用意,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
罗汉奇问道:“你笑什么?”
“没事。”
“不对,你们这些读书人鬼心眼子多,脸上带笑,必无好意。快说,我这杆槊虽不是万物帝的利器,捅你个窟窿还是很轻松的。”
宁抱关是要增加降世军的负担,等待时机将其一举击败,然后再收编乱民。
这必然是宁抱关的计划,他不向部将透露,徐础自然也不能多嘴,于是道:“我亲眼见过万物帝的长槊,数量不少,但他常用的只有一杆,不像罗英雄昨天拿的那一杆。”
“真的?”
“官府赏赐的时候也会骗人。”
罗汉奇骂了几句,突然笑了,“既然不是万物帝之槊,输给刘步升也就无所谓了。你见过万物帝舞槊?”
徐础点头。
“比我如何?”罗汉奇举槊过头,舞了一个花招。
徐础摇头。
罗汉奇以为这是万物帝不如自己的意思,大喜,又多舞几招,赢得许多士兵的叫好。
沿河一带村镇荒芜,居民不是逃走,就是被杀,一路上几乎没遇到活人,偶尔望见几人,无不跑得飞快,骑马都追不上。
关于马维,得不到任何消息。
徐础坚持多赶夜路,只在半夜休息了一个时辰,天不亮继续赶路,终于在次日午时左右看到了孟津北岸的小城。
“官兵都跑哪去啦?”罗汉奇很是疑惑,“前几天这边还有一座营地。”
徐础留下五百人,单骑跑到城下,见城墙完整,没有损坏,城头旗帜也仍属于天成朝,马维好像根本没来过这里。
城门白昼紧闭,城头上的士兵早已发现远处的来历不明者,向城下的人道:“你们从哪来的?是谁的部众?”
罗汉奇等人的装扮、旗帜皆与官兵无异,被守城者当成自己人了。
徐础正想着如何回答,城头上又有人道:“打开城门,这就是我说的援兵!”
这是马维的声音,可徐础没明白“援兵”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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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础将甘招送出营地,甘招喝得有点多,两颊通红,神智却还清醒,笑道:“徐先生好一招狐假虎威,将两边的老虎都给骗过了。”
甘招早已觉得古怪,与刘步升等人喝酒时旁敲侧击,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
徐础脸上一热,拱手道:“甘统领……”
甘招握住徐础的胳膊,小声道:“不管怎样,讲和对双方都有好处,这都要拜徐先生所赐。徐先生今后要随吴越王前往江东吗?”
徐础摇头,“我要先去一趟孟津,然后回应城,与沈牧守汇合。”
甘招点头,“徐公子世家子弟,当投名门。”甘招看一眼周围的人,将声音压得更低,“降世王那边并非久留之地,我虽无意封王,但也想自带一支队伍去别处开疆,徐公子可否指教一二?”
徐础第一次被人问到如此重大的事情,忙拱手道:“在下年轻狂妄,怎敢指教长者?”
甘招笑道:“有智不在年高,请徐先生莫以初识为碍,为我指点迷津。”
“甘统领询问,不敢不答,容我细思。”
徐础步行送甘招等人登岭,半途中问道:“不知甘统领志向若何,问鼎天下?称霸一方?”
甘招眼睛一亮,马上道:“若能偏居一方,静待天下太平,于我足矣。”
“甘统领若不说实话,我也只能往错的地方指了。”
甘招笑道:“让徐先生笑话了,问鼎与称霸之策,我都想听听。”
徐础笑了笑,继续步行。
两人走得慢,其他人牵马已经到了岭上,他们还差百余步。
徐础止步,望一眼岭下的军营,轻叹一声,说道:“若欲问鼎,最好回秦州,整顿乱民,占据西京,然后伺机东出。”
“能有几成胜算?”
徐础竖起右手食指。
“一成?”甘招有些失望。
徐础摇头,“只有一成希望平定秦州,至于能否问鼎天下,非我所能预料。”
甘招干笑两声,“何地可让我偏居一方?”
“益州。”
“益州?那里好像还没乱,我也不认识那边的豪杰。”
“蜀地灭亡未久,益都王昏庸,为政苛暴,其民皆思旧主,甘统领若能寻得蜀王后人而拥立之,或可一举扫平蜀地。”
甘招眼睛又是一亮,“这回有几成把握?”
徐础仍举一根手指。
“还是只有一成?那不如问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