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下山,回去刚好吃饭。”
李焘接话时还有些错愕,不过并没有持续太久,便点起身后乡勇同他一起粗略看了一遍木箱,找到几样重要的东西,别的便只是随意看看,便同陈沐等人一道赶着牛马车回还。
对李焘来说,重要的是他举人身份的证明,与考中举人时拜见座师给的二十两水陆牌坊银,没这些东西他便无法进京赶考。
于百姓而言,他们看重的有逃离城郭时傍身的钱财,更重要的是行囊里房契地契,河源县早被攻毁,重建少不得要大半年,如果没这些东西弄不好就无家可归了。
收拾了东西,一路赶着牛马回军寨,半路上便为白元洁派出健卒所截,“陈总旗,赶快回去吧,俞总兵那边发来命令,说战事已定,要调我们去押送百姓俘虏,千户等你呢。”
等陈沐回去,白元洁与俞大猷派来的记功的官吏相谈甚欢,刚好在军寨门口碰到,那记功官吏还专门对陈沐拱了拱手,笑道:“这位就是陈总旗吧,下官听俞总兵说过,那望远镜奇物便是出自你的手中,此战亦立下许多功勋,下官有礼了!”
送走了记功官吏,陈沐笑着朝白元洁小声道:“千户,对付流贼大获全胜,部下无一死伤。那些流贼确实带着许多财物,都在李举人同百姓那里。”
“别管那些了,钱财不过身外之物。”
白元洁漫不经心地摆手,拉着陈沐走到一边道:“明日一早,我们向河源行进,路上护送百姓,万万不要惹出什么祸端,你也该募些家丁了,在流民中挑选一番。”
“俞总兵派来的人说仗已经打完,做完这事,咱们就能回清远了。”
说这话时,白元洁脸上却没见到有多高兴,只是摇头道:“练兵半年,一战尽没……不说这些,李举人来年若能高中,对你将来也大有裨益,多和他聊聊,于你没坏处。”
“等回去功勋之事定下,白某请你去广城燕归舫同饮一番,洗净这一身征尘!”
“叛军携带重车,走的不比我们快,跟着车辙印就能赶上他们!”
四五十人推着李焘口中装载大量财物的十几辆车驾,马蹄车辙同杂乱的脚印在山道间简直太明显。
这帮没了主心骨的叛军还不如黑岭的山贼,至少老练的山贼知晓如何掩护自己行踪,他们却并不知道。
跟着车辙脚印追了半个多时辰,真正让陈沐军发现他们踪迹的却是林间传出的喊杀——这帮携带大量财物又失去首领的叛军内讧了,五十几个人分成四拨打生打死,还有七八个人坐山观虎斗。
隔老远寻声赶到的陈沐见此情景二话不说,一声招呼鸟铳长弓手便当先冲了过去,临近十步直将厮杀的叛军打个措手不及各个呆若木鸡,“举铳!放!”
火绳早已塞好,子药铅丸也早就安置妥当,这大约是陈沐领军至今旗下鸟铳手放铳最爽快的一次,十几杆鸟铳临敌三四十步齐声放铳,长弓手也在这个距离张弓搭箭齐射而去。
铅丸羽箭眨眼落在地上身上,惨呼一片。
这种距离、这种敌人、这种数量,根本用不着鸟铳队三段轮击、长弓手轮流攒射,率先在最大程度杀伤敌军有生力量才是陈沐的唯一想法。
砰!砰砰!
十几杆鸟铳齐射在这种双方不过半百兵力的战斗中声势浩大,一捧捧硝烟中羽箭劲射而来,当先就击倒几名叛军、紧跟着又有几个叛军被流矢射伤惨呼不已。
“怎么回事,哪来的官兵!”
叛军不算在内讧中负伤者不过三十多人,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这支官军是什么时候追到他们近前,便被杀伤三成,再想搁置纷争仓促应战,只见未散的硝烟中官军大声疾呼,撕开烟雾健壮有力的刀牌手与轻矫力大的枪矛手便已冲至近前。
当然也少不了那两个挥舞长刀所向披靡的总旗近卫。
陈沐才刚提刀朝前冲出两步,便听见前面邵廷达用熟悉的嗓音高喊出‘降者不杀’,这仗打出的节奏简直快到他这个领兵军官都反应不过来,差点被急停的脚步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