珷示意好戏开场。
五六个人抬着武吉过河。
河水有点急,河底石滑,过河的人一个踉跄,武吉半个身子落入水中。本来已经昏迷的武吉,顿时就醒了,睁开眼睛,忽然间眼前是鬻熊,大惊之下,整个人挣起一半又摔回去,嘴里痛叫:“西伯!快去救西伯!不要管我!快去救西伯!”
鬻熊忍不住看一眼珷。
珷没有表情。
他没有表情时,一双温柔的大眼睛略带郁郁,嘴角却又紧抿着永恒的平和与坚忍。
然而,珷的命令是不容抗拒的,平和淡然的“违令者死!”就足够,他一个“杀”字出口也同样平和淡然,鬻熊不敢妄动。
余下的人,就埋伏在两岸。
追兵到时,鬻熊也到对岸了,几十追兵一见逃犯正往河岸跑,也觉得过河危险,立刻就放箭了。鬻熊与几个手下抬着人连滚带爬地躲到大石后。崇国士兵一看弓箭对付不了他们,只怕他们召来歧国大军,不得不骑马过河,鬻熊几次以目示意,珷纹丝不动,直到有十几个崇国士兵上了岸,已经开始砍杀抬着武吉的人,一声“放箭”才出口。
站在河中央的二三十人,顿时就成了靶子,只能往前跑,后退离岸更远。一场屠杀,埋伏在河边的弓箭手从后面一箭一个,好容易有那么四五个人到了对岸,对岸冒出十来个人站在岸上向水中人砍杀,然后珷才冲出去救下武吉。
武吉看到珷,差点没急哭了:“公子!西伯同闳夭逃入林中,对方有几百人!”
珷淡定地看着微微泛红的河水,轻轻擦擦手,问:“几百人?”
武吉愣一下:“一二百人。”
珷皱皱眉:“仔细想想,队伍多长,刚刚追过来的是四十五人,你见到的有几个四十五人?”
那个不悦与嫌弃的表情,立刻让武吉冷静下来,他认真回想一下:“有四五倍之多。”
珷点点头:“马有多少?”
武吉想了想:“大半有马。”
珷再次微微皱了下眉,吩咐鬻熊:“追来的这些人,每人身上至少有十支箭吧?”
鬻熊立刻翻看一翻:“回公子,大半身上只有二三只。”
珷走过去看看:“脸上抹了灰,这是打过猎了。还好。”人马疲惫,武器不足。
不远的山坡上,几十个人躲在山沟里,默默看着飞跑过去的武吉,有人微微起身给珷一个询问的眼神,珷只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所有人不要动不要出声。
猛张飞,在珷手下是不存在的,无令妄动者,死!胆小鬼也是不存在,无令自退者,死一家!
珷静静看着飞驰而过的武吉,白衣上的血,仍在缓缓渗出,所以,可以明显看到周围暗红与中间鲜红的区别。珷久经沙场,看血色再看看阳光,阳光直射情况下,血色明显变暗也要十分钟往上,大致估算武吉受伤的时间有十几分钟,一柱香的时间,马匹受惊,奔跑速度极快,看起来这里至少离事发地得有十公里。
武吉在这儿,那么,父亲大人在哪儿?
武吉把主子扔下自己跑了?哼,丢下主帅独自逃生,杀无赦。
带箭而逃,就是曾有遭遇战了。只逃出一个?父王去时带着几十人,但这几十人未见得都能带出来,毕竟是逃跑。十几二十人应该是有的,只逃出一个,恐怕遇到的人不少。
直到追击的十来个人跑过去,珷才点了两个人,指指武吉来的方向。两人点头,过去查看情况。珷再点一个人,指指高处一棵大树,去高处站岗放哨。
然后,珷沉默地看着武吉远去,问一声:“地图?”
太章上前,展开块绢帛,默默指一下图的中下部,那就是他们所在位置,西歧军中绘图人员,走到哪儿画到哪,这企图心是相当的大了。
珷再次看看武吉远去的位置,缓缓向前,前面不远处有条河,不太深,勉强能叫河,现在是枯水期,珷转头向鬻熊道:“把人引到这里。”
鬻熊微带困惑地看着他。
珷轻声:“你带五六个人过去,杀他们个不防,放两个人逃回去。”
鬻熊当即明白了,点头,竖下拇指。
珷温和地笑一下,雕虫小技尔。
象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这种事,珷并不爱干,也不以之为荣。看到人家强,你就不该去打人家,天底下最危险的就是巧计,上得山多必遇虎,只有实力是最可靠的。
现在不过是没办法,不使巧计得看着自己爹去死。
当然了,珷其实也没有非救亲爹不可的意思,只是总得试一下罢了。
话说,这一群在山上围猎的崇国军人,领头的是个将军梅武。
此时此刻,正将中箭未亡的晨光侍卫抓起来分别审讯。你们的头领是谁?哪来的?干什么去?
不说话,立刻用刀子往嘴里乱捅,说得同其它人不一样,眼睛挖出来。
很快就得到实话了,他们是保护晨光逃回国的,负伤而逃的是武吉,晨光与闳夭往树林方向逃了。
梅武想了想,左右看看,命令贴身侍从:“回去求援,告诉丰尹,晨光在逃,请求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