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春柳侥幸活下来没能被灭口,可她日子过得一点也不好,一方面担心皇后不知何时会发现她的假死,寻上门来,另一方面她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内心的煎熬。
李淙长舒一口气,忍着心口的悸痛,下令:“将人带下去,严加看守。”
李淙在明耀的灯下立了许久,走了出去。
小春子赶忙提着一盏灯跟上去。
李淙沿着鲜红的宫墙,缓步往前走,一直走到云端亭。云端亭建在东宫的高处,登上云端亭,可以将整个皇宫的气派景色尽收眼中。
小春子将手里的提灯放下,把搭在臂弯里的斗篷展开,给李淙披上,道:“殿下,天寒。稍站一会儿咱们就回吧?”
李淙没有回去,他在云端亭待了一整晚,亲眼见证了朝阳的第一抹光芒如何照耀人间。
李淙望着那抹曙光,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沿着石阶一层一层往下走去,脚步沉稳却又异常坚定。他从未有过一刻,像这一刻这样清醒。
只是决心已下,并不能立刻行动。在递上折子之前,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先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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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雅随着盛平长公主进宫。
圣人昨日虽然没有去玉澜畔的书画筹,却很是关心这事,得知了李秀雅的献舞很出色。
他和善夸赞:“没想到咱们秀雅还有这么一手。”
李秀雅盈盈起身,再拜下去,笑着地问:“舅舅以前是觉得秀雅一无是处吗?”
“你啊。”圣人笑,“是没想到秀雅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圣人和善慈爱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李秀雅,连连点头,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对了,这次的献艺不错,想讨个什么赏?”
李秀雅大大方方地说:“那我要舅舅龙体康健万寿无疆,再要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你这孩子!”圣人指着李秀雅哈哈大笑。
李秀雅笑盈盈地解释:“舅舅平日里已经给过我很多赏了。这次是为了答谢竞拍的义举,不需要赏赐啦。”
皇后在一旁点头接话:“秀雅可真是个好孩子。”
圣人点头同意。
坐在皇后身边的秦簌簌亦笑着开口:“县主已经过了及笄之龄,什么赏赐都不如一桩好姻缘。”
圣人若有所思起来。
李秀雅有些意外地看了秦簌簌一眼,立刻用撒娇般的语气说:“舅舅,我还小呢!”
“知道了。”圣人慈善地笑着,“这恩典提前给你了,日后看中了谁来舅舅这里说一声。”
李秀雅松了口气。不是指婚,而是她自己选,这简直不能再好。
“谢谢舅舅!”李秀雅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恰逢宫婢端着茶水进来,李秀雅立刻笑盈盈地亲自给圣人斟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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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皊正在调香室里和离娘学习调香,花彤小跑着进来禀告李漳身边的孙禄过来了,要请离娘去王府一趟。
离娘的手一抖,手里捏着的一个琉璃瓶就掉到了地上。
是不是昨天她撞了那个姚族人又给他惹了麻烦?——这是离娘脑海中第一个想法。
“请问殿下所为何事?”离娘忐忑地询问。
“这咱家就不知了。”孙禄摇头。
离娘眉心紧皱。
月皊不知离娘所想,只以为是李漳想见离娘。可她瞧着离娘脸色,问:“你不想去吗?”
“不,我去。”离娘说。
李漳要见她,她怎么可能不去。
刚过晌午,离娘被孙禄接走,天色黑下来还没回来。月皊仍在调香室里,摆弄着这些瓶瓶罐罐。
她不由去想会不会是李漳想让离娘留在王府?一想到这个可能,月皊情绪就有点低落。这宅子很大,她一个人住却很孤单,有离娘陪伴,一起弄弄香料和首饰,日子也惬意得很。若离娘搬走,她心里着实舍不得。
可是月皊转念一想,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若离娘能被李漳接进王府,兴许对她更好呢?她也不好为了自己不孤单,不顾虑离娘的处境。
月皊正胡思乱想着,离娘回来了。
月皊弯着一双笑眼迎上去:“离娘姐姐是不是要搬走啦?”
离娘摇头。
月皊仔细去瞧离娘的脸色,见她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和错愕,这种表情在离娘的脸上很少出现。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月皊担忧地问。
离娘由着月皊拉到火盆前坐下,她缓了缓神,才说:“不是李漳找我,是昨日见到的那个姚族人。”
“姚族人?”月皊回忆了一下,想起来昨日书画筹时李漳身边是有几个姚族人,当时离娘还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姚族人。
她惊讶地急问:“该不会是那个被你撞到的姚族人找你麻烦吧?”
离娘神情有些发蒙。她抬起眼睛,一双妩媚的凤眸不见往昔的万种柔情,只剩茫然。她说:“那个人说我可能是她走丢的女儿。”
月皊也懵住了。
“可、可能?”月皊急急问,“所以到底是不是呀?”
离娘摇头:“我不知道。今日将我叫过去,问了我的生辰,又问了我母亲的事情……他说丢了一个女儿,瞧着我眉眼有些熟悉。他还说他会去调查清楚……”
离娘眼前浮现那个姚族男子的五官。她努力分辨,也不觉得自己和那个男子有半分相似。
父亲?离娘从小跟着母亲生活,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今日之事对她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些,直到现在还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这是好事呀!”月皊由衷地替离娘高兴,“如果他真是你父亲,那就是上天行好事再让你们团聚。就算查到最后不是,也没有什么损失,左右让那边先查着呗。”
离娘缓缓点头。
月皊瞧着离娘脸色,柔声劝着:“好啦,你也累啦。快回去休息吧。”
“好。”离娘点头。
离娘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榻上,拼命回忆小时候的事情。可是那时候她实在太小了,记忆实在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