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糖)

江月窈窕 绿药 3278 字 2022-09-10

所有时间都对上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当年那户人家不会平白收留无亲无故的微生黎母女。微生黎的母亲是拿了些首饰给那户人家的。

那几件首饰,微生默认识。

月皊认真听着微生黎的解释,长长舒出一口气,感慨:“不管过程这样,终于父女相认了就是好事呀!”

她瞧着微生黎的脸色,又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你母亲呢?是真的失足跌进水里了吗?”

微生黎蹙了眉,低声道:“那户人家是这样说的。”

微生黎虽然为母亲的去世而难过,可毕竟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她这些年早已消耗了丧母之痛。如今能与父亲团聚,成了眼下更重要的事情。

月皊忽然“呀”了一声,问:“那你是不是要跟着你父亲回姚族了?”

微生黎脸上的笑容稍消,缓缓点了头。

“好舍不得……”月皊声音小小的。姚族实在是太过遥远。月皊隐约觉得微生黎跟父亲回到姚族,她们许是再也见不到了。

微生黎望向月皊,心里也有些舍不得。

她这些年身若浮萍,朋友不论富与贫都结交了一些。如今想到将要离开中原,最舍不得的却是月皊。

当然,在这些朋友之外,还有一个人让微生黎不舍。她只要一想到将要回到姚族,今生再也不能见到那个人,心里难受得连喘息都变得刺痛。

微生黎垂下眼。

可这世间哪有什么两全。很多时候必然要做出取舍。离开,于他也好。

月皊十分明白微生黎此刻的心情,她太明白了。她也明白这个时候,所有的劝说都是没有用的。她只能拉着微生黎的手,轻轻摇了摇。

微生黎抬眸,给了她一个温柔的浅笑。

·

寿宴结束,参宴的文武大臣和皇亲国戚陆续离开宴殿。停在宫门外的车舆一辆又一辆陆续离去,越来越少。

江厌辞亲手扶着母亲和姐姐登上马车。

“厌辞,夜里的风凉,你和元衡别骑马了,进车里来。”华阳公主道。

江厌辞便登了车。

一辆辆车舆从宫门口往不同的方向离去。与一辆马车擦肩而过时,那辆马车里的议论声,被夜风吹进江家的马车里。

显然,那辆马车里坐的臣子并不知晓江家的马车相擦而过。

“真是没有想到江家把爵位交出去了,这是什么未雨绸缪不成?”一个年轻的声音询问。

另一个稍年长的嗓音带着点醉意,冷哼了一声,道:“我看就是那个养在外头的孩子不争气,坐不住富贵。也不知道闯了什么祸,要拿祖上传来的爵位补上。”

“那也太败家子儿了吧……”

两辆马车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开了。

沈元衡偷偷看了眼江厌辞的神色,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说些话安慰人。他还没琢磨个所以然来,江厌辞忽然开了口。

“祖上传下来的爵位是虚的富贵。他日给母亲挣更大的尊荣。”江厌辞沉声道。

“好啊。”华阳公主笑着说,“江家祖上不过就是个郡王的爵,我儿争气,以后给我挣个王爵回来。”

“好。”江厌辞答应下来。

沈元衡看看华阳公主的神色,再看看江厌辞的神色。他心里竟然一时摸不准母子两个的对话是认真的,还是玩笑话?

不过就是个郡王?

挣个王爵?

这话认真的?

沈元衡皱着眉,用手指头挠了挠脸。他苦思冥想地琢磨了好一会儿,慢慢有了结论——恐怕华阳公主说的是玩笑话,而江厌辞却是认真的。

沈元衡神色复杂地望向江厌辞。

江厌辞这个表哥,不对,是小舅子!这个小舅子总是能干出让沈元衡又震惊又佩服的事情。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舅子是真的优秀啊!

县主姐姐一个这么优秀的弟弟,岂不是越发觉得他没出息?沈元衡偷偷瞟了一眼江月慢,又飞快地收回视线,蔫头耷脑地低下头。

江月慢瞥过来。很多时候,江月慢不是很理解沈元衡,他那脑子里好像总是能产生奇奇怪怪的想法。

马车回到江府,江厌辞得知月皊并不在府中,而是回了织云巷。他犹豫了一下,连观岚斋也未入,转身牵了马,动作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马鞭一扬,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又走了。”华阳公主笑着打趣,“走了也好,明儿个府里的人知道交爵之事,还不得烦死个人。他避一避也好。”

折腾了一整日,江月慢有些疲惫,与母亲没说几句话,便回了自己院子。

府里的下人们知道今日进宫必然是件劳累活儿,早就将泡浴的热水准备好了,江月慢回去立刻进了浴室,在热水里泡了很久,逐渐纾解了身体的疲乏。

待她泡浴完,已经快子时了。她慵懒地打着哈欠,取了件单薄的寝衣裹在身上,款步回了房。她身上有出浴的湿气,也有出浴的妩媚。

沈元衡看着她迈着慵懒婀娜的步子缓步朝床榻而来,他睁着眼睛,喉结快速地滚动了两下,又在江月慢过来时,及时别开脸,规矩得不敢乱看。

江月慢瞧着沈元衡浑身不自在的模样,随手捏了捏他红透了的耳朵尖。她懒懒浅笑了一声,收了手,软绵绵打着哈欠躺在床榻上,准备睡了。

不多时,沈元衡也躺了下来。他背对着江月慢,听着身后她的气息逐渐缓沉,知道江月慢睡着了。

沈元衡轻叹。他也只能在心里无声地轻叹,不敢发出声音来,免得吵醒了姐姐。

姐姐睡着了,可是这对于他来说,注定又是个难眠的长夜。

难受啊。

难受也没办法。忍一忍吧——沈元衡闭着眼睛,在心里坚定地告诉自己。

·

因微生黎回来的时辰已不早,月皊又和她说了好久的话。所以江厌辞赶来时,月皊也只不过刚沐浴完。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回到寝屋。

人已经走到了屋子中央了,才看见江厌辞坐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