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元衡亮起来的眼睛,江月慢颇有点无奈。她不是很明白,自己有那么吓人吗?像母老虎吗?
“那现在可不可以?”沈元衡脱口而出。
江月慢瞬间板起脸来,温柔的语调里带着责怪之意,一字一顿:“不可以。”
“嗯嗯。我胡说的,胡说的……”沈元衡偷偷抬起眼睛望了江月慢一眼,又一板正经地移开了目光,端庄地立在一侧。
江月慢又望了他一眼,才站起身,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我得换身窄袖常服,你在这里等着也行,先往母亲的花厅去也行。”
沈元衡想了想,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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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皊以前也没有做过月饼。不仅是她,华阳公主也是没做过的。华阳公主一时兴起出的主意,侍女们从厨房拿过来许许多多月饼模子。
华阳公主看着满桌子的模具,连连点头夸赞,说这个可爱,那个好看,这个栩栩如生,那个大气写意。可是当面粉等食材放在桌子上时,华阳公主虽然洗了手,仍然皱着眉,不愿意插手。
华阳公主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有一次她也是一时兴起,在某一年的除夕想亲手包饺子,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她看着那些黏黏糊糊的肉馅直皱眉,完全不像插手了。那一日的后来,她的确什么也没干,只坐在一旁指挥着江眠风给她包饺子……
华阳公主垂下眼,无声轻叹了一声。这样团圆喜庆的佳节,那些思念不必说给儿女听。她重新换上笑脸来,挪到一侧坐下,觉得还是长辈身份好,摆了摆手,道:“你们做,我来当裁判,看你们谁做的最好!”
月皊看了看沾手的面团直皱眉。沈元湘轻笑了一声,道:“你这面不能用了。用我这个。”
月皊望向沈元湘,诧异地问:“你会做月饼呀?”
沈元湘摇摇头头,柔声道:“我以前经常做小甜点打发时间,月饼却的确没有做过。不过应该和那些糕点也差不多。不难的。”
“那我跟你学!”月皊走到沈元湘身边,跟着她学做月饼。沈元湘做一步,她跟着做一步。
江厌辞自然也懒得碰这些小玩意儿。他面无表情地坐在一侧,欣赏着月皊手忙脚步的笨样子,时不时再饮一杯甜酒。
感觉到华阳公主望过来的目光,江厌辞侧了侧身,道:“我也当裁判。”
过去好半天,华阳公主问:“元衡不是早回来了吗?他和月慢怎么还没过来?”
大概是借住在旁人家的心情使然,沈元湘歪着头望向华阳公主,询问:“我去问问?”
华阳公主想了想,摇头道:“罢了。不爱来不来,咱们自己弄。”
她又拍了拍面无表情坐在一旁的江厌辞,道:“去去去,你去帮月皊的忙去。参赛选手太少,裁判有我一个就够了。”
月皊也望过来,蹙着眉一双细眉抱怨:“三郎,你以前还说要学习怎么做透花糍呢。透花糍太难,先从月饼开始啦!”
江厌辞望着月皊沾着面粉的面颊,朝她走过去。听着她的指示,一会儿递这个,一会儿拿这个。他把自己的一双手暂时借给了月皊,完全听她的话。
好半晌,月皊才反应过来自己指使江厌辞做了好些事情。她偷偷望了一眼华阳公主、沈元湘和近处的几个侍女,见大家都在忙碌着,好似都没注意这边。她才悄悄朝江厌辞挪过去两步,靠近他。
见她这样的小举动,江厌辞便知道她是有悄悄话要说。他俯身垂耳,去听。
“累不累呀?”月皊软声细语地小声问道。
就这?江厌辞还以为有什么大事。
“不累。”他如实说出来,却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
纵使月皊再怎样声音小小的,江厌辞的回答,已然彻底暴露了她的问题。
华阳公主、沈元湘,还有花厅里的侍女们望过来,不由忍俊不禁。
月皊瞪了江厌辞一眼,再小步挪回去,和沈元湘一起继续做月饼。
沈元湘慢慢收了笑,低声对月皊说:“廿廿,我真的很羡慕你。”
月皊想了一下,今日是一家人团圆的中秋佳节。可沈家兄妹自幼家中遭难,所有人都没了。他们自小就养在别人家里,甚至辗转换过几家。
“你想你父母了吗?”月皊软声问。
沈元湘想了想,却摇头。家中出事的时候,她年纪太小了,对父母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在她的眼中,阿兄已经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月皊用沾满了面粉和果酱的手去拉沈元湘的手,小声说:“阿娘和姐姐也不是我的亲生姐姐,我与你一样都没家人住在一起呀。不过阿娘和姐姐待我好,我就把她们当成家人。你也要把我们都当成家人呀。”
沈元湘侧过脸来望着月皊笑了笑,道:“好家人,先把你脏兮兮的小手拿开吧。”
月皊和沈元湘的谈话虽然音量不大,倒也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华阳公主听了个隐隐约约。她看向沈元湘,心道她也是大姑娘了,也该帮她说一门好亲事了。这是这婚姻大事,总得格外仔细着。
这边月饼都快做好了,江月慢和沈元衡才姗姗来迟。
华阳公主问:“这怎么才过来?”
江月慢距离方桌远远地坐下,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才道:“昨晚没睡好,补了个觉。”
月皊弯着眼睛笑:“阿姐,月饼都要做好啦!”
“那正好呀,我来当裁判。”
月皊看了看母亲,再看了看三郎和阿姐,心道果然他们才是阿娘亲生的。
天色将要暗下来的时候,开始供月、赏月。一碟碟献给仙人的瓜果甜心摆在长桌上。当然了,也少不了月饼。不仅有厨房做的月饼,还有沈元湘和月皊做的月饼。
那摆在一起的月饼里,厨房厨子做的和沈元湘做的不太能分清,不过月皊做的月饼却是能一眼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