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回 栽赃

红袖添乱不添香 陆无双 3426 字 11个月前

问题是,我今晨临时起意去平安观,我尚未到达,平安观的道士便已收到消息,这只能说明,我们身边出了内鬼。

会是谁呢?

因为这趟出行是太子殿下微服私访,故而保密和安保工作皆做得扎实,随性的仆从侍女并明卫暗卫,都是胖子身边可信赖的旧人。

除了,白家船上的人。

因为胖子手下的人皆不懂经商、亦不会行船,故而为了做戏做全套,胖子在问白家借名分的同时,亦借了几个懂得生意经的管家账房,和常年跑运河的舵工水手,据说都是白家的心腹老人,十分可信。

如今看来,这十分可信之人,还是出了差池。

幸而胖子之前对白家的人依旧防了一手,随行的白家人对于我们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亦不了解,即便出了叛徒,也走漏不了多少讯息。

还是要赶紧回去告知胖子一声,对随行的白家人细细盘查一番才好。

我这厢着急忙慌地赶回白园,却意外发现,后院起火了。

大门口,一众捕快模样的人正手持佩刀,跟胖子的护卫无声对峙着,一个捕头模样的家伙,却缩在捕快们身后,手中哆哩哆嗦地举着一张盖着红印的文书,明明十分惧怕却强撑着冲门内负手而立的秦朗大叫:

“尔等私……私藏兵器,意图谋……谋反!如今还要负隅顽抗不成?”

我望了一眼这位右眼明显带着青肿的倒霉捕头,估摸着他应该是来时过于耀武扬威,遂不幸地在秦朗手下吃了些苦头,才变成了这般想硬却硬不起来的样子。

不过,私藏兵器,是个什么鬼?

我跳下车来,从一众剑拔弩张的捕快面前若无其事地走过,走到秦朗身边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虽说昨日已发誓再不跟他说话了,且今早又将这誓上升到了毒誓的地步,但兹事体大,理应不算在内。

秦朗剑眉微蹙,“昨夜,有人探了咱们的船。”

“嗯?”我顿觉奇怪,“可失窃了什么?”

秦朗嘴角扯了扯,“非但没失窃,反而多了几样东西。”

多了东西……我眼珠一转,立时反应过来:多的,正是那所谓“私藏”的兵器,“有人嫁祸栽赃?”

秦朗点头,“不错。今晨寅时,船上有人来报探船之事,我便随殿下往码头去了一趟。但当时只查了有无失窃,却没意识到被人在粮仓中藏了兵器,也当真是百密一疏。”

我“哦”了一句,转瞬间又抓住了另一个重点:“所以从寅时起,你便不在房间内?”

“自然。”

若秦朗不在,那么今晨时分,云谣唱得又是哪一出?

我竟莫名的心情好了许多。

心情豁然开朗,连带着头脑也振奋了起来,“依我看,对方嫁祸栽赃是假,刺探我们的身份是真。”说罢依旧觉得疑惑:我等一路上小心谨慎,究竟是何处露了马脚?

比如眼前这两人,总是先后端起粥碗抿一口,或是不约而同地夹根青菜就馒头吃。

可疑啊可疑……

“四弟,四弟?”

被潘公子连唤两声,我才回过神来,“啊?”

潘公子指指我手里,“你可要换个馒头?”

我这才意识到,手里的馒头已被我掰成了馒头渣子。

“不必了。”我将那惨遭毒手的馒头扔进碟子里,“我不饿。”

“昨晚还闹胃痛,给你熬粥也不喝,今日岂能再不吃东西。”胖子转头向芙蕖吩咐,“让后厨给四爷准备些其他吃食。”

“二哥,当真不必。”我只得端起粥来喝了,“左右今日无事,我想去城郊的平安观看看,顺便上柱香,求个一帆风顺。”

扬州平安观,是趴蝮旗的来源之一,自然要去一探究竟。

胖子点头道“也好”,却听秦朗一句,“我陪四弟同去吧。”

我将手中的粥碗“咣”地拍在了桌上,脸上亦做出一个敷衍得不能再敷衍的笑容,从后槽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必!”便起身出门去。

跨出门口的瞬间,听到胖子悄声问秦朗:“你又怎么得罪她了?”

我来的时间正是晌午,平安观里一片钟鼓齐鸣、青烟袅袅的肃穆壮观景象。

道士们大概是集体做功课去了,偌大的道观里空无一人。我正寻思着找个道士打听打听趴蝮旗的事,忽见三清殿旁的东厢房里,有一名玄衣道髻的中年道士,正对着桌上的一张黄纸频频点头,须臾才半合了双眼,缓缓开口道:“女施主要测的这个字,可谓大有深意,乃是日夜思之想之,心所向往之,却求而未得,贫道所言,对否?”

“对!”对面的年轻女子露出惊喜的表情,急切问道,“道长能解?”

那道长颔首微笑道,“贫道虽不才,却最擅长解这世间最苦的——桃花之劫。贫道这就给你指条明路……”

桃花劫……思量到姑娘我目前也正深受其害,不禁前移几步,想要蹭一碗心灵鸡汤喝。

却听道士压低了嗓门做玄虚状,“今晚亥时,女施主只身一人前去瘦西湖畔,自二十四桥向西行一百步,再转向北行一百五十步,转向东方,抬头便会看到……”

道士故意卖了个关子,我藏在廊柱后面不禁伸长了脖子,生怕漏掉了重点。

“看到什么?”那女子急切问道。

“看到……春来客栈!”道士忽然睁开眼,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桃花荡漾,“我就在那等你,美人不见不散哦。”

我差点一头撞在面前的廊柱上。

见那女子满面绯红,含笑带媚地走了,我索性从廊柱后走出来,三步跨到了道士面前。

道士正意犹未尽地望着女子摆着翘臀离去的背影,面前的黄草纸上写着一个字:春。

真是世风日下、道门不幸啊!我暗自感慨。

虽然对这花心道士十分嫌弃,但鉴于眼前能找到的活物只他一个,我还是忍着恶心问道:“请问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