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回 中秋

红袖添乱不添香 陆无双 3392 字 11个月前

俗便俗了,索性再做些更俗的事。

“你能不能……”说这话时,姑娘我颇有些脸红,“抱着我……在烟火下转圈圈……唉还是算了……”

许是我未语先羞的态度,落在他眼中颇有些暧昧的美感,我话音未落,人已飞了起来。

我便这样被他揽着腰肢,在漫天璀璨的烟火下飞着转着,一圈又一圈。

我忍不住洒下一串清脆的笑,双手勾住他的脖颈,正望见那张俊朗无双的脸被烟火映得分明,一双眼眸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斑斓,如梦似幻。

原来,这世上最好看的烟火,不在天上,在他眼眸里。

我便这样笑着转着,渐渐有些醉样的迷离,只觉停下来时已站立不稳,便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闭了眼睫,依旧能感受到他英挺的鼻梁划过我的脸颊,感受到他渐渐靠近的灼热呼吸。

这一夜,如此完美……就好了。

“嗷”

恰是在这最要紧的时刻,一声低低的嚎叫从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

这人不人、兽不兽的声音实在太过骇人,令正闭眼陶醉一脸期待的姑娘我骤然一惊。

“什么声音?”

我抬头望向秦朗,见他一双凤眸中的似水温柔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狼一般警惕的眼神。

屏息凝神了片刻,但闻那树丛中又是一声嚎叫,伴随着草木一阵沙沙作响,惊起了一片夜鸦,高声啼叫着扑啦啦飞远。

此情此景,由不得我汗毛倒竖,起了一背的冷汗。

秦朗剑眉微蹙,一只手已按上了剑柄,在我耳边低声道:“你待在这树下别动,我去看看。”

我却十分没出息地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不行!我也去!”

他便长眉一挑,望着满脸写着一个“怂”字的我,“害怕了?”伸手抚慰地摸了摸我的额发,“是哪个姑娘说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的?”

又拿撞鬼的事儿取笑我……我心中燃起些忿忿的小火苗,反而将那莫名的恐惧驱散了些,“这世上本就没有鬼怪。”伸手将他一推,“你去吧,姑娘我才不怕!”

他便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持剑往那树丛中探寻去了。

徒留我一个,拖着有些僵直的身体倚在树下,在一片静谧的黑暗中听着四周偶尔响起的沙沙声,心中一阵阵的发毛。

以后约会,一定不能找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

我心中暗叹着,视线却定定地落在不远处正四处查探的秦朗身上,惟觉能看见他才稍稍安心。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一年的夏季,便载着许多爱恨离合悄然过去,转眼已是中秋佳节。

这一年冷家的中秋,因姑娘我的苦心经营,餐桌上多了不少鸡鸭鱼肉;亦因为阿暖的加入,多了不少生趣和笑声。

又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我穿越大明,整整一年。

初来时的震惊惶恐、伤心欲绝,看到冷家家徒四壁时郁闷得想要一头撞死的心情,仍记忆犹新。

然不过一年的光景,如今的姑娘我,却可以在这夜色凉如水的庭院里,饮着桂花酿,吃着糕饼糖瓜和自制的咸鸭蛋,望着喝得微醺,眯了眼哼着不成曲的小调自娱自乐的老爹,和一旁猜迷打趣、嬉笑玩闹的两小只,只觉其乐融融。

有家人,有朋友,有心上人,挺好。

我向朗朗夜空中的一轮圆月遥遥举了举杯:另一个世界的爸妈,我在大明朝过得很好,希望你们也幸福安康。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一向神经大条的老爹,今夜不知有何心事,将自己灌得醉意阑珊,却坚决不让小树和阿暖搀扶,独自吟着不成句的诗,七扭八歪地回房去睡了。

明月皎皎,夜色沉沉,我一手撑着香腮,一手捏着酒杯,眯了眼望着墨色如水的夜华。

某人,你若再不来,姑娘我可就要把自己灌醉了。

我正在心底有些嗔怪地念叨着,抬眸却见房檐上,一袭墨色身影闪过。

我唇角不经意地一勾,将手中把玩许久的酒杯放下,转头望了一眼石井栏上依旧挤坐在一起说笑的两小只,“天儿不早了,你们两个孩子还不去睡?”

小树不过抬了抬眼皮:“不困。”便继续跟阿暖用桑叶逗弄着捉来的蝈蝈。

被两小只习惯性无视的大姐我,顿时表示火大:“冷嘉树,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明日再迟到被先生打了戒尺,可别回来跟我哭。”

小树十分不屑地道,“中秋节,我们先生告假探亲去了,明日不上学。”随即又抬头,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姐,你若有那什么……人约黄昏后,只管去你的,我俩呢,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说着向我递来一个“宝宝懂的”眼神。

我腾地红了脸,偷望一眼正坐在我家房檐上,笑看我被呛的某人,不仅皱眉投去一个娇嗔的眼神:都是你害的,我这个大姐在家威望全无。

“谁人约黄昏后了……”我干巴巴地反呛了句,“你们俩有精神就熬着吧,我可要回房去睡了。”说着,刻意打了个呵欠,起身往房里走去。

在自己家搞得跟做贼似的,我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我一边鄙视自己,一边从自家后院墙上一跃而下。

然后,便投入了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

我迷离斑斓的醉眼,对上那双如水温柔的凤眸,忽觉醉意又多了几分,浅笑着将一双手臂攀上他的肩。

便听到耳边那清糯柔软的声音:“宫中宴饮刚结束,我来得晚了些……许久不见,可有想我?”

我心中暗自嗔道:你也知道许久不见?

自打太子从扬州微服私访归来,京中户部便掀起了一场巨大风浪,以盐课司和漕运衙门首当其中,上至户部侍郎下至主事,再加上大运河沿途诸多州府的官吏,涉及盐漕舞弊者多达五十余人,皆革职论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