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盛大师继续讲着,“七情乃指人的喜、怒、忧、思、悲、恐、惊。六欲说的是眼、耳、鼻、舌、身、意”
适才那一幕虽已过去,那污秽男子也早已不知去向,梅远尘却隐隐觉得惴惴不安。“‘不是我,不是我,百里兄弟,真的不是我!’那个男子为甚么会说这话?为甚么那般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梅远尘忍不住地去想。
“他是不是将我错认成甚么人了?”梅远尘不知自己心脏为何越跳越快,“难道他认识某个人和我长的面像?”
“啊,是舅舅!”梅远尘猛然惊醒,“咻”的一声化作一道流光,向院外飞去。
见此情形,院中数百人无一不错愕,目瞪口呆,不知何以言。
梅远尘用尽全身的劲力,催动身体极速奔走,娘亲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在脑海泛起:“你便是和你舅舅幼时一般模样”
“舅舅和我长的一个模样!”
“我竟忘了,舅舅和我乃是一般的模样!”
“舅舅的名字乃是百里恩,那个男子口中的‘百里兄弟’是不是舅舅?”
梅远尘越想越急,越想越痛,脚下已不能再快,两行眼泪飘散在无尽风中。
都城城东婆罗寺的大院中,数百人委身坐于矮凳之上,听着禅台上的法盛大师讲禅。
“大师,你说观音菩萨和真武大帝谁更位尊些?”一个老妇人从矮凳上站起,大声问道。
法盛大师盘膝坐在蒲团上双手轻拈佛珠,向这老妪微微点头,笑道,“施主所问,贫僧实难解答,惭愧惭愧。”法盛座下的弟子道这老妪有意刁难,正欲起身,想行过去制止她再问,却见师父轻轻摇头。
老妪一脸疑问,大声问道,“别人都说你知道的可多哩,甚么疑问都能解答?我就这难题,困扰我许多年!”
“哦,既如此,老和尚甚是愿为你解疑,只是需当知得个中缘由则个。”法盛问道,“适才之问本无因果,何以竟令你困惑?”
老妇人扯着嗓门说道,“老婆子一家,历来信菩萨,而邻里几户皆信真武。九年前的二月十九,邻里老张家的孙子周岁,张家婆娘叫我去吃酒。恰巧那天是观音娘娘诞辰,我谓她道,‘今是娘娘生辰,我些须去庙里供香火,吃不得酒肉’,张家婆娘怒道,‘真武大帝生辰都没这么紧要,他观音娘娘过生辰你却连我独孙的周岁酒也不来吃!’我和她争道,‘真武大帝生辰自然不打紧,观音娘娘的生辰却决计怠慢不得。’我讲完这句,旁边的几个邻里婆子便都跑过来拦住我,非和我理论,说甚么都要给真武帝争个高位来,把观音娘娘比下去。我哪里服气,只是一个人一张嘴,又如何吵得过她们?自那日起,我心里总是不痛快,周身不舒畅。九年来,我怕观音娘娘怪罪,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说完,眼泪絮絮落下,呜咽着哭起来。
“阿弥陀佛!”法盛大师双手合十道,“释、道皆为渡己渡人,又何有高低之分。世间为苦海,而苦海泱泱无涯。我辈佛门子弟,虽一心向佛,却只勉强自身脱离七苦,矢志渡人却终究力有不逮。佛法虽无边,终究只渡有缘之人。施主一众邻里与我佛无缘,道门能渡她们,使苦海中少些迷途羔羊,乃是至善之德,我佛慈悲,亦感宽慰。道求无极,佛求空。道门与佛门虽然教义不同,所求至境却相同,所谓求同存异正是此理。施主与邻里各侍其道,各得所尝,当和睦互敬相处才是。”
“哦,这样吗?”老妇人似乎听懂了,大声言道,“那便是观音菩萨和真武大帝一般大小啦!”老妇人摆了摆手,咧嘴笑道,“我不去管这些。只要观音娘娘不比旁的甚么神的尊位低了便是。”
“阿弥陀佛!”法盛念一声佛号,温声道,“愿施主脱此嗔垢,从此平安喜乐,寝食得安!”
老妇人也合十谢道,“谢大师!老婆子今晚可要睡个好觉了!”
“善哉善哉!”法盛微笑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