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没有去武当派拜师学艺。
一是他真不知道武当派究竟位于武当山何处。
二是杨修的话警醒了他,使他不得不考虑去武当派到底是好是坏。
三是他迷路了。
他长这么大,且还久居武当山下,可认真说起来,他对武当山的了解还是太少。
在山中转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看到有座庙宇,进去打听了一下,才知此地是个什么所在。
然而天色将晚,他又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只能在庙宇里暂居一晚。
次日一早,他把那位“漂亮姐姐”送给他的那锭银子花了一半,买了许多香油,就当做是感谢庙祝留他住一晚的恩情。
随后,他打算下山找个机会确认义父是否真的遇害,之后再做最终决定!
正午时分,王默总算出了山,回到熟悉的小镇。
可是这个小镇对此时的他来说,已失去了温度,他所见的每个人,都是冷漠脸。
其实,不是镇上的人全都冷漠,而是他再也找不回昔日的欢乐,所以才会觉得人人如此。
等了半天,并没有机会。
眼看天要黑下来,他想到镇上有一座土地庙,许多年前就已失修破败。
于是,他快步走到土地庙外,四周扫了一下,确定无人注意自己,就跑了进去。
这一晚,他在土地庙睡了,可大半时间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他继续寻找机会。
然而机会始终没有。
那中年人一直守在棺材铺里,分明就是有所图谋。
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个人,如果义父真有这么一个朋友,他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敢说,此人定然有什么阴谋诡计!
难道就是这个人害死了义父?
他曾这么想过。
但这个想法后来被他自己推翻了。
义父是练家子,而他看得出来,那个中年人完全不是义父的对手,怎么能打得过义父?
当晚,他睡到半夜,实在睡不着,突然想到现在去棺材铺的话,兴许能找到机会。
于是,他从草堆里爬了起来,打算冒险也要试一试。
呼!
一股狂风吹来,扫荡土地庙的各个角落,令王默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忽然,一个黑影如鬼魅似的走进庙中,朦朦胧胧之下,显得无比恐怖。
王默自认胆大,可也被吓了一跳。
“你……你……你是什么怪物……”
“……”
“你……你别过来。”
“……”
“我要出手了。”
“嗤!”那黑影发出类似于嘲笑般的声音,说道,“小子,连我你都不认识了?”
王默定睛一瞧,见来人是个庄稼汉般的大叔,不禁满脸困惑:“我认识你吗?”
“我是你大爷,你怎么不认识我?”
“大爷?”王默愣了下。
转瞬之间,他想起了一个人,失声叫道:“你……你是梅……梅……”
那人说道:“你小子总算还有点眼力。”走到土地庙的殿里,竟是坐了下来。
王默定定神,转身瞪大眼睛瞧着,想要从那人脸上找出自己能够辨识的东西,可是瞧来瞧去,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整容了?”
王默陡然问道。
闻言,那人差点吐了一口老血。
他乃堂堂九阴宫宫主,邪道至尊,黑道总瓢把子!
整什么容?
见鬼!
若非他此番正是为了王默而来,王默足以死掉千次!
“你说的是易容吧?”那人问道。
“啊,就是易容,我记错了。”
“我这不是易容。易容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我也不屑。”
“那是……”
“你可曾听说过返老还童。”
“返老还童?”
“我有一门内功,可使人越活越年轻,甚至长命千岁。”
王默倒吸一口冷气。
他只听说过长命百岁,可没听说过长命千岁。
世上真有这样的仙术?
“你想不要学?”那人干脆把话挑明。
“我……”王默才刚说了一个字,突然冲进殿里,怒声叫道,“我义父是不是你害死的?!”
那人本可以伸出一根手指点死王默,但他并无此意,说道:“我要杀的人,无一不是当世顶尖人物,你义父勉强算个三流角色,我杀他岂不是污了我的双手?”
“你敢骂我义父!”
“我骂他是他福气,黑白两道,正邪双途,不知有多少人都想求我骂一句而不得。”
王默没想到这位邪尊这般能说,首次遇到劲敌,不觉愣住。
少顷,王默语气稍缓,问道:“那你知道是谁害死我义父的吗?”
“知道。”
“你真知道?”
“我邪尊说一不二。”
“请你告诉我。”
“想要我告诉你,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跟我去九阴宫。”
王默一听,立刻拒绝:“不行!”
梅逴龙双眉微皱:“为何不行?”
“你是邪道中人,我去九阴宫,不就是送死吗?”
“你小子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我要宰你,何须带你去九阴宫,直接就地正法便是。”
“总之我不会去九阴宫。”
“当真不去?”
“不去!”
“好。”
话落,梅逴龙的身影竟是从王默眼前消失。
这倒不是梅逴龙会仙术,而是轻功已臻化境,别说王默,哪怕是一流高手,也很难窥其轨迹。
王默找了半天,根本找不见,只得回到殿里,颇有点后悔。
早知这个邪尊如此难缠,他想方设法也要从对方口中知道凶手是谁。
现在可好,人家走得无影无踪,他该到什么地方去找?
默默想了一会,王默走到角落中的草堆里,躺了下去。
看来义父真的是遭遇了毒手,要不然邪尊也不会说知道凶手是谁。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确认义父的尸首呢?
况且他意识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大问题。
那就是:就算让他知道凶手是谁,如果凶手武功很高,就如邪尊一般,他拿什么报仇?
他不怕死,但不能为义父报仇,死一万次又有个屁用?
想着想着,王默便流下了眼泪。
他恨自己没用,什么都做不了。
而天地之大,除了这座小小的土地庙,再无他的容身之地。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但!
他从未想过要做什么大人物,他只想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与义父生活一辈子,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他?
难道连这点小小的愿望也要被剥夺?
老天对他实在太残忍了!
“去他妈的!”
他终于宣泄了一句,但只在心里。
他终于有了最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