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皇儿说得好极了!”李隆基不禁喜上眉梢,两眼放光,激动地叫了起来。
工部尚书听旨,命你在半年之内立即造好大船,所有耽搁,朕拿你是问!”
遵旨!”工部尚书只得双手抱拳,恭敬地道。
李隆基呀李隆基,你就安心地出海,寻找你那位杨贵妃吧,袁洪那野猴子或许不会把你打死,但那澎湃滔天的巨浪还是会将你的船打翻,葬身鱼腹将是你最终的结局,而我,则名正言顺地登上皇帝之位,坐拥你的大唐江山。”李亨阴恻恻地想着,目光中旋即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如果李隆基看到的话,他一定会觉得这眼神十分的熟悉,因为,起兵造反的安禄山也曾经显露过这么一个别无二致的眼神。
那日的安禄山早已不是安禄山,今日的李亨也已经不再是李亨。
早在昨晚,李亨的魂魄就已被冥河老祖吸去,他的身躯,也被冥河老祖所占据。
不怪冥河老祖太过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他的体质乃是阴阳之体,所谓阴阳之体,乃是体内阴阳二气恰好达到一个等量平衡点,这样的体质最适合冥河老祖修炼,故冥河老祖毫不犹豫地将其夺舍。
地狱黄泉,幽冥血海。
四面八方皆是血红一片,此处既名为血海,自是在数万年前,由无数生灵的鲜血所染红,曾几何时,此处也曾经是鸟语花香,生意盎然,后冥河老祖在此诞生,率领麾下阿修罗一族将此间众生屠灭,那些生灵的鲜血便汇成了此无边无际的幽冥血海,既阿修罗界。
后如来征伐阿修罗界,将阿修罗一族团灭,此幽冥血海便成了佛门的阿鼻地狱,专门用来囚禁、惩戒那些所谓轻慢佛法的魂灵。
血海中央,一个眉清目秀的僧人正盘膝而坐,双眼微闭,张弛有序地吸收着弥漫在这血海之中的无边怨气,漆黑如墨的僧袍宛若鼓风机一样鼓起,头上的万佛冠亦不时地散发出道道阴森诡异的光芒,双手一上一下放在身前,一个由灵气凝聚而成,散发着墨黑色光泽的光球在两手之间渐渐地凝实。
然后,他洁白如玉的眼皮缓缓地睁开,眼眸中登时焕发出一抹清冷、凌厉的光泽。
孙猴子,你施诡计伤我,还杀了我的谛听,这笔账,贫僧迟早要和你算清楚。”他默默地念叨着,目光变得更加的阴狠、毒辣。
他正是那日在森罗殿之中,被孙悟空用计斩杀谛听,并重创了肉身的地藏王菩萨!
那日遭到重创之后,便遁入这幽冥血海之中,吸纳血海中那无边的怨愤之气治疗肉身上的伤势,并凝炼神魂。
七十余年过去了,他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那道由准圣通往圣境的屏障也变得愈发的薄弱。
待贫僧突破圣境之日,便是度化那妖猴之时。”
光华一闪,那黄金打造的法杖已变魔术似的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你的意思是说,那冥河老祖还有别的手段,这只是他的其中一个小试牛刀?”袁洪眼珠轻转,若有所思地问。
你觉得,一个一手创建了阿修罗界,修为曾直逼天道境界的大能,会是一个只会赌运气,而没有一点后手的莽汉吗?”阴阳淡淡笑道,目光深邃地看着袁洪。
他的如意算盘被你打破,我想,他现在一定是去夺舍另一具肉身,而他分布在别的地方的念头,应该也在蠢蠢欲动了。”
如此说来,那冥河老祖很可能复生,他若复生,必定会召回当年麾下的阿修罗族猛将,夺回曾经因失败而失去的一切,如此一来,三界之中必将生灵涂炭。”禺狨王忧心忡忡得道,不自觉地提起了斜靠在墙边的大关刀。
的确,阿修罗族个个以杀入道,杀天杀地杀众生正是这冥河老祖公然叫嚣的口号,其之危害,要比如来大上千万倍。”孙悟空神色凝重地道,目光异常复杂。
若论私人恩怨,他自然是恨不得亲手将如来大卸八块,可若论公,他不得不承认,这冥河老祖和其统帅的阿修罗一族,才是三界众生最大的祸害。
身为上古神猿一脉,必须先公后私,若是形势危急,他愿意暂且抛却和如来的个人恩怨,诛灭冥河老祖为先!
该死的猴子!竟然坏我好事,让我在快要大功告成之时功败垂成,早知如此,早在两千年前的梅山之上我就该将你生吞活剥!”凄冷的风中,冥河老祖咬着牙,恨恨地说着,残存的神念渐渐凝结成了一个身高七尺,椭圆脑袋,鹰钩鼻,铜铃眼,披头散发的似真似幻的身影,眼睛里散发出的道道寒光夺目而狰狞。
马嵬坡下,所有的尸体皆被清扫干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除了偶然间刮过来的几缕风中隐隐残留着些许血腥的味道。
冥河老祖当即张开嘴,像后世的瘾君子在吸食药品那般,贪婪地吮吸了起来,随着血腥气息一点一点地汇入,他的一枚枚念头也渐渐地变得晶莹而凝实。
可惜,这血腥气息实在是太少了点,而我的这几缕残念虽然得到了增强凝实,但终究是至阴之物,既然是至阴之物,那在阳光下暴露久了,终有灰飞烟灭的一天,除非,我能将那上古时期的魂术之法修炼到极致,将念头中的阴煞之气除尽,使之成为能独立于肉身存在的元阳之物,要么,就再夺舍一具肉身。”
冥河老祖默默地想着,斑驳沧桑,沟壑纵横的脸上渐渐显露出了一丝愁容。
无论是哪样,都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且不说那上古魂术之法早已失传,就算是流传至今,恐怕直到灰飞烟灭的那一刻也无法将至阴至柔的元神练成元阳之物,因为,那太过需要资质和机缘,至于夺舍,看似简单,但如果那被夺舍的人的体质与自身神魂特性不相符的话,虽然能长久地活下来,但于修炼一事,却是事倍功半,所以,要夺舍,就必须要找到一具合适的肉身。
转念一想之后,他旋即驾起阴风,向长安城内飞去。
安史叛军虽已覆亡,但长安城中,却已然没了往日的繁华,布满箭疮刀痕的残垣断壁透露出一丝丝破败凄楚的气息,街道上的一些被大火烧成焦炭的房子还散发着丝丝的黑烟,往日里忙着吆喝叫卖的商贩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队队顶盔贯甲,操戈持矛的唐军士兵在木然地巡弋着。
大战方才结束,战争在百姓们心中所造成的的阴影却是久久未曾散去,那一个个被砍得与身体分离,在空中飞舞的人头,那一道道冲天的血柱,那一根根鲜血淋漓的残肢断臂和那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成了这些只为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升斗小民们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更为悲惨、更为可怖的是,其中一部分惨死在叛军刀下的人,还是他们的亲人!
大明宫依然静静地匍匐在长安城北侧的龙首原之上,宛若一头经历了无数次搏杀,已经遍体鳞伤,气力衰竭的巨兽,透露出无尽的凄清、悲凉与沧桑,一个个士兵机械地站在城门的两侧,甲胄虽然鲜艳,但却掩饰不住他们目光中散发出的空洞、慵懒、与颓丧,军人应有的昂扬与斗志在他们身上早已荡然无存。
因为,安史叛军不是被他们打败的,严格地说,他们还算是安史叛军刀下幸存的活口,手下败将。
如果不是那只神通广大的神猴凭空出现的话,他们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了。
宣政殿中,李隆基重新坐上了那由黄金打造,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图案的龙椅,身上的五爪金龙袍依旧是那么的璀璨光鲜,只是那文静儒雅的脸已多了一丝远超乎此年龄的倦怠与沧桑,目光中也没有了昔日的威严与明澈,蕴含在其中的,是无尽的凄楚、惆怅与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