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这眼看中午都快过去了,那个姓谢的就这么把咱们扔在这,就算嫌疑没洗清,好歹也得管饭吧?”
栾挺在客房里愤愤大叫,他大病初愈,胃口正好,结果这当口上却出了这么件事,他不断四处踱步,挥拳击掌,要不是沈骥拦着,恐怕他就要闯出去了。
“师弟,你就不能安静点,我三天没吃的时候也没像你一样,师父怎么跟咱们说的?习武之人凭的是一口气,这口气提起来,顶得几顿饭。”
“拉倒吧,什么气现在也不如两个白面馒头管用,我说师哥,你说那个姓谢的到底什么身份,昨天又没听洛师叔提起,他凭什么就这样把咱们关起来,要知道咱可是八卦掌正宗传人,就是在这八卦门里,也得有说句话的资格吧?”
听栾挺抱怨,沈骥微叹口气,摇头道:“你还是消停点吧,这里是八卦门不假,可我们毕竟是外人,师叔这一去世,你以为谁还会把咱们当自己人么?”
栾挺道:“洛师叔是去世了,可不是还有别的师叔么,再说洛师叔也有弟子,他们……”
沈骥苦笑道:“洛师叔是八卦门主,又是哈尔滨武术总会的会长,他老人家一去世,不知要有多少麻烦事,我猜,现在正是人人动心思的时候,哪里还会有人管咱们?”
栾挺的性子虽然有些浮躁,但也是个鬼精灵,几乎是一瞬就明白了沈骥的意思。
“师哥,你的意思是说,现在会有很多人觊觎洛师叔的位子,咱们两个虽然是八卦掌正宗传人,但在人家的眼里,就成了多余之人,甚至,是碍眼之人。”
“不错,所以我想,现在说不定有多少人正琢磨着如何处置咱们。”
“那……要不咱们跑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胡说,洛师叔尸骨未寒,师父下落不明,这紧要的当口,咱们更应该留下来查明真相。再说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做过的事,一旦跑路了,岂非给了他人口实?”
“可是我们现在寄人篱下,胳膊拧不过大腿,我看那姓谢的眉眼不像好人,万一他……”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沈骥忙示意栾挺噤声,随后大门被打开,一个汉子当先走了进来。
沈骥和栾挺两人,却是认识这人。
昨天晚饭时,洛海川没有叫旁人,只是喊了这个汉子作陪。
因为,他也是柳泉的师弟之一,也是沈骥栾挺的师叔,姓曾,名叔庆,地道的东北人,当年洛海川来到哈尔滨开馆授徒,正是曾叔庆大力相助,所以,他也是八卦门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只不过,曾叔庆早年脾气暴躁,犯下几桩命案,多亏洛海川相保,后来他看破世情,变得豁达起来,不再喜争端,所以甘愿做洛海川的助手,本身对外却是没有任何职务。
一见是他来了,两人忙起身相迎,沈骥心念洛海川,开口道:“曾师叔,那边怎么样了,可查到什么线索没有?”
曾叔庆脸色却是有些难看,他没有回应,而是目光在沈骥与栾挺两人身上一一打量,脸上神色复杂无比。
沈骥微愣,再往曾叔庆身后看去,才发现门外剑拔弩张的站着十多个八卦门弟子,而洛海川的两个弟子,刘云、汤全,也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和栾挺,看那样子,一身劲力似乎都已经提起,随时都可能动手。
“师兄小心。”
栾挺站在沈骥身侧,两人肩挨着肩,已经默契的站成了防御姿势,如果这些人敢动手,要想拿下他们也不是容易的。
“你们先退下。”
曾叔庆忽然对身后挥了挥手,刘云汤和等人一怔,对视一眼,默默退后。
曾叔庆双手负后,冷冷看着一头雾水的沈骥栾挺,这才开口道:“你们两人,不远千里来到哈尔滨,究竟为的什么,现在说出来,待一会,我可以让你们少受些罪。”
“曾师叔,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我们兄弟俩是凶手?”
沈骥面色讶然,心中却是猛的一沉,难道,真的被自己说中了,有人要借着这个机会,对自己两人下手?
不等栾挺说话,曾叔庆长叹口气,忽然道:“你们昨日才来,时间虽短,但我问你们,洛师叔待你们如何?”
这一次,栾挺抢先答道:“洛师叔是敦厚长者,不但武功高深,待我们也是极好,我和师兄千里奔波,风餐露宿,从未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个好觉,现在我们不但有了地方住,还换了新衣服,谁知道洛师叔突然出了这种事,如果让我们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为洛师叔报仇!”
他说着眼眶红了起来,要知道他二人自小孤苦,除了师父之外再无亲人,这一路奉师命北上,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见到师叔,却又出了这种事。
沈骥也是神色黯然,看着曾叔庆说道:“曾师叔,正所谓同门不同性,但你和洛师叔走得近,十几年在一起,情同手足,出了这种事,你必定恨极了凶手,但我们兄弟二人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莫说我们还未站稳脚跟,就说我们的本事,和洛师叔也差得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伤得了他?曾师叔,休听他人之言,须知我们若同室操戈,伤的是人,坏的却是门。”
曾叔庆闻言深吸口气,咬了咬牙,却不回应,抬手道:“我知你二人多半不会是凶手,但此时非常之期,况且……你们现在还是换个地方待吧,有什么话,搁在肚子里,想好了,有机会给你们说!”
他话音一落,身后众人立时上前围住,曾叔庆双目血红,厉声道:“都给我闪开,你们这些瘪犊子,我让你们过来了么?”
这一声大吼,如若雷霆,众弟子顿时傻眼,下意识的让开一条道路,曾叔庆回身,注视两人,一字字道:“柳泉师兄的弟子,必定也和他一样,走一步,踩一个印,堂堂正正!”
沈骥胸中热血沸腾,伸手拉住栾挺,大声道:“好个走一步踩一个印,师弟,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走!”
栾挺也叫道:“走就走,我倒要看看,这件事的底下,究竟藏着什么乌龟王八,撞到小爷手里,一掌把他拍成烂泥!”
……
入夜时分,八卦门的大厅之中,却是比白天还热闹,聚集了数十人之多,原本宽敞的大厅也显得拥挤起来。
只不过,那几张椅子已经撤了,整个大厅也布置成了灵堂,白色挽联供桌,一片肃穆,正中一个大大的祭字,触目惊心。
周围跪倒的一众弟子都披着麻戴着孝,谢清秋腰间也围着孝带,跪坐在灵堂一侧,面无表情的往火盆中添着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