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眼前那条白蛇却是如影随形,他退一步,白蛇进一步,闪一步,白蛇追一步,忽左忽右,上下翻飞,任他跃高伏低,如何闪展腾挪,却是始终不离他身前三尺之内。
旁边沈骥看的却是分明,忽然开口喝道:“白蛇吐信,避之不及,断其七寸,一击毙命!”
栾挺聪明,瞬间就明白了沈骥的提醒,他这样躲避,根本就跟不上对方的攻势速度,那还不如毕全力于一点,以攻代守!
想到这里,栾挺不再躲避,就在“白蛇”再次袭来之时,身形往右略闪,避开锋芒,紧接着“白蛇”头一甩,如跗骨之蛆般,依然向他“咬”来。
此时“白蛇”距离栾挺仅有尺许远近,他却不闪不避,眼看“白蛇”到了眼皮底下,他大喝一声,双掌同时出击,啪的一声,竟将“白蛇”牢牢夹在双掌中间,动弹不得。
那血红色的“蛇信”颤颤巍巍,却是在距离栾挺不到半尺的地方停住了,无法再前进一寸。
栾挺凝目观看,这才发现,原来这条可怕的“白蛇”,居然是一条白杆软枪,枪头呈血红色,仍然在微微颤动,冷不丁看上去,还真的像是一条白蛇的蛇信吞吐。
而那枪身的白,枪头的红,倒也颇有雪中寒梅的神韵。
“好个梅花枪,果然不凡。不过你这属于偷袭,不算,咱们再来!”
栾挺掌上发力,梅花枪嗡的一声震鸣弹了回去,单林收枪而立,哈哈大笑。
有道是“七尺花枪八尺棍,大枪一丈零八寸”,单林这把梅花枪,实则为短枪,用现代的话来说,长度也就一米五左右,但枪身韧性极好,他平时都是盘在腰间,用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弹出,攻敌于措手不及之际。
由于枪身的柔软,加上单林二十多年的苦功,这把梅花枪在他手里真的如同一条出动白蛇,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灵活迅速,神出鬼没,对手往往连他的攻击方向都没搞清就已经输了,实战效果极佳。
但单林今天也没想到,自己面前这个顶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竟然能挡住自己的攻势,虽说用的方法险到极点,但双掌上的功夫也是真不赖,只一夹,自己的枪就再也动弹不得。
“好,很好,你能挡住我的梅花枪,足以证明你的实力了。不过我要提醒你,我这不是偷袭,是突袭,正所谓枪乃百兵之贼,刁钻古怪一些也是正常。但你也幸亏是遇到我,若是换成旁人,在你运力弹枪的时候,趁机再次攻击,或者趁你双掌夹住枪身的时候,运力回夺,你必然与之相持,那时人家若是有匕首,抽冷子近身捅你一刀,你怎么破?”
单林这一句话,栾挺微一细思,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栾挺运掌力将梅花枪弹了回去,但以对方的本事,完全可以在弹出去的一瞬,再次攻击自己,当时距离如此之近,确实很难防。
如果自己和对方相持,那么自己实际上就已经受制于人,双掌不能分开,这时候对方若有歹心,欺身一刀,在如此近的情况下,自己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所剩的就只有两条路:一是被刀捅,二是被枪刺,没第三条路可走。
但栾挺想到这里,他却嘴硬,脖子一扬道:“你想的也只是假设,如果对方没匕首呢?”
单林再次一笑,将枪身横了过来,反手就从枪的后面抽出了一把七寸长的锋利匕首……
栾挺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见此情景,沈骥也不由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个单林不是歹人,而是真心前来切磋的,当下走上前去,抱拳道:“前辈武功精湛,胸怀坦荡,我们认输了。”
单林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这条梅花枪虽然不算什么,但刚才也是抽冷子出手,这位小兄弟能全闪过去,最后还能接住,可见一身本事不赖,如果真的以命相拼,我恐怕未必是你们的对手。今天晚上点到即止,八卦掌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我那洛老哥……”
沈骥脱口道:“你也认识洛师叔?”
单林神情间有些哀伤,长叹道:“何止认识……算了,你们二人好自为之吧,这哈尔滨,日后想必,定有你们的一席之地,只要你们坚守初心,若有需要帮助之处,承德街弘义武馆,单某随时恭候。”
沈骥还要说些什么,想详细问问他洛师叔的事,单林却是拱了拱手,垫步拧腰上了土墙,居然跟刚才的通臂猿侯三一样,跑了。
“这……这算什么?”
栾挺瞪大了眼睛,作势要追,但看沈骥没动,只好停步,转身道:“师哥,这人什么来路,听着跟洛师叔很熟,咱们不如拦住他,仔细问问?”
沈骥摇头道:“算了,如果我没猜错,现在这哈尔滨,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咱们了,刚才只不过是开胃小菜,咱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很可能是整个哈尔滨的江湖。”
他凝望着夜空,单林离去的方向,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但细听之下,却又带着一股子坚毅和决然。
“整个哈尔滨的江湖……”栾挺低低重复了一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嘴角微翘,“呵,那又怎样,师父曾说过,当年洛师叔来到哈尔滨,也是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天下,他行,咱们也行。”
沈骥默默不语,此时夜风凄冷,两人站在院子里,周围的树刚钻出绿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沈骥抬头望天,黑暗中,也不知究竟潜伏着些什么未知。
他怔怔的出神,忽然,一丝异动传入耳中,沈骥耳廓微动,目光凛然,转头喝道:
“什么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