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哈尔滨的烟花柳巷,遍地可见。
当时道外一些大的窑子,主要集中在桃花巷、裤裆街一带,北三道街有“桃园里”,北十七道街有“荟芳里”,钱塘街有“老豆腐房”,每个地方都有几十家妓院。
道外旧称傅家甸,根据当时的统计,道外娼妓行业最兴盛的时候,居然有大小妓馆近两千家,在整个东北三省也是首屈一指。
当时的道外,可以说妓女比小偷还多。
修铁住的北七道街,走出去不远,旁边一处红墙院内,正是“荟芳里”的一家分院。
刚才他们听到的叫喊声,也是从那里传来的。
三人一路跑去,这里行人不多,偶尔有几个路过的听到喊叫声,也只是驻足瞭望一下,也就转头各自去了。
虽说当时的哈尔滨没经历什么战乱,但先有俄国人,后有日本人,整天憋着劲祸害中国人,老道外又是鱼龙混杂之地,五行八作,各方势力,妓院赌馆,整天出入的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所以在这地方出个把人命,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尽管如此,当沈骥和栾挺、修铁三个人跑过去的时候,那里还是围了一些人。
出事的是这家妓馆的后墙外,一条阴沟里,因为发生了堵塞,脏水流了满地,有人来疏通,结果打开阴沟上面覆盖的铁篦子,一具尸体从里面浮了出来。
发现尸体的那个人已经吓瘫了,其实这年头看见个死人并不可怕,但此时从阴沟里浮上来这位,实在是太吓人了。
看见这尸体的第一眼,栾挺就忍不住用山东话骂了一句娘。
“我日嫩娘嘞,咋这丑……”
沈骥也是忍不住嘬了嘬牙花子,只觉得后脊梁骨冒风,头皮发麻,修铁更直接,差点把刚才的面汤都呕出来了。
因为这尸体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或许是在阴沟里泡的时间久了,整个人都是浮肿的,很多脏东西糊在身上脸上,臭烘烘的,还带着酸腐味,别提多牙碜了。
更重要的是,这人的脸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砸过,几乎五官都毁了,再加上在阴沟里一泡,这张脸就别提多吓人了。
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这人是个秃头,而且生前体格应该挺健壮,看那块头,和身上的衣服,也是个衣食不缺的主儿。
周围有十多个人,都捂着鼻子指指点点,胆大的还敢多看几眼,胆小的早就把隔夜饭都吐出来,有个女人端着盆出来倒水,无意中看见了,吓的当场就昏过去了。
“我说师哥,这谁这么缺德,把人弄死也就算了,还给塞阴沟里,这是让他遗臭万年啊。”
栾挺也捏着鼻子,忍着那股呛鼻子的味儿,转过脸对沈骥说。
沈骥皱着眉,他没有说话,打量着地上那具尸体,忽然说:“我咋看着这人,好像有点眼熟呢?”
“眼熟?师哥,你可别闹,咱们刚到哈尔滨几天啊,看这人估计少说也死了有天了,现在勉强能认出是个人,这要再过几天,他亲娘都认不出来了。”
栾挺听沈骥说眼熟,探头探脑的又扫了两眼,忽然间,他也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这人的脸已经被毁了,又在阴沟里泡了说不定多久,他想破了头,也没想起来在哪见过这人。
沈骥回头问:“修铁兄弟,你看这人是什么死的?”
修铁摇头道:“不好说,那得报官来查验才知道,不过初步来看,这人的脸被毁了,似乎有人不想他被认出来,而且看起来,他不光脸部被毁,头颅也有点变形,可能是水泡的,也可能,是被某种掌力,一掌击碎头颅造成的。”
沈骥赞许地点点头:“不错,你猜的和我一样,还有,看这人身上的衣服,和这个体格,不是穷苦人,但手脚没有被绑,应该也不是被绑架撕票,他的这双手倒是不小,五指齐平,掌上都是老茧,如果不是干重活的苦哈哈,那么,这就应该是个练家子。”
栾挺接道:“而且很可能练的是外门功夫,别的不说,就冲这双手……咦,师哥,我忽然想起来,这双手,好像前几天见过啊……”
“呵呵,不光见过,还很可能……”
沈骥话说了一半,忽然蹲下身,也不顾恶心,伸手探进那尸体的衣兜里,随后,摸出了一个脏兮兮的东西来。
看到这场景,围观的人又吐了一半,有几个撒腿就跑,赶着去报官了,有几个则瞪大眼睛,想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从这尸体身上翻出了什么东西,万一要是个值钱的物件,那说不定还能分一笔。
栾挺也凑了过来,只见沈骥翻出的这东西,半个巴掌大小,上面也被泥水污物糊满了,他心里刚一动,沈骥已经用袖子抹了两下,随后,低低惊呼出声。
“果然是他!”
栾挺抢步上前,一看沈骥手里的东西,心下也是一惊。
因为此时沈骥拿在手里的,正是他从小戴在身上的那块玉佩,只不过,已经从中断裂了。
半个多月之前,他们在山海关一带,遇到的那伙马匪,沈骥为了救那些难民,曾经主动把自己唯一值钱的这个玉佩送了出去,但没想到,还是打了一架,而且这玉佩当时也没能拿回来。
“秃三子!”
栾挺想起那个马匪首领的名字,脱口叫道。
“不错,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