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初开,万物混沌,是为无极,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沈骥提步走转,走的正是八卦掌的八门八步,四正四隅!
四正者:北、南、东、西;四隅者:西北、西南、东北、东南。
也为八门,开、休、生、杜、景、惊、伤、死!
沈骥此时身形展开,走游龙之态,每一步踏出便是其中一个方位,围绕着地上那半盆水,走的迅疾无比,又无声无息,同时双掌不断变换掌势。
八卦掌中,共有八大掌势,又叫八大母掌,分别是单换掌、双换掌、顺势掌、背身掌、翻身掌、磨身掌、三穿掌和回身掌。
这八掌正是八卦掌的基础,一掌变八掌,八八正是六十四掌。
此时,沈骥行走如龙,动转若猴,换势似鹰,步如蹚泥,臂如拧绳,转如磨磨,身捷步灵,随走随变,起伏拧转,这一趟步法施展开,越走越快,越走越灵,渐渐的,众人竟已经有些看不清他的步伐和走势了。
“脱身幻影。”
谷若怀面色微变,凝重无比的看着沈骥,终于收起了先前的所有轻视之心。
八卦掌的路子,练到相当境界之后有三个要点:轻如鸿毛,变如闪电,稳如磐石。
当年董师创八卦掌,单单一个走转,就能让围观之人眼花缭乱,水泼不进,如果再往前进一步,那就是脱身幻影。
传说八卦掌要是练到这个地步,基本上敌人连影子都抓不到,所以叫做脱身幻影。
要练成这个境界,非数十年苦功不可,但这个年轻人,明明才二十岁出头,怎么就有这般功力?
如果他再能够用内力震出盆中之水,那他的本事恐怕就已经超越了洛海川。
谷若怀面沉如水,紧盯着地上的那半盆水,一言不发。
此时,除了他之外,围观的所有人,包括栾挺,也都不说话了,直勾勾的看着沈骥,和地上那盆水。
因为,每一个人都已经清晰的看到了,随着沈骥的步伐加快,那盆中的水,已经开始出现了微微荡漾的现象。
沈骥倒是面色不变,走的如同行云流水般自然,甚至没有去多看那盆水一眼,就好像自己早已胸有成竹。
栾挺的心中,却是十分惊骇。
他从来都不知道,师哥的功力竟然达到了这种程度。
要知道,就算是师父柳泉,当年提起之时,也是一声叹息,说能做到这一点的,在八卦门内寥寥无几,即便是他,也差着一些火候,只能让盆中之水涌动,却不足以漾出。
时间一点点的推移,又过去了大约三分钟的时候,那盆水荡漾的幅度已经渐渐加大了,而沈骥的步法此时却是慢了下来,每一次换掌也都极为缓慢,仿佛他打的已经不是八卦掌,而是太极拳了。
又片刻后,水已经明显的开始涌动,虽然只有半盆水,但一浪一浪的,几乎快要接近盆的边缘了。
栾挺心中越发狐疑,又看了一会沈骥的步法和掌势,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一沉思,顿时明白了。
他不由暗暗的竖起大拇指,心说好个师哥,表面上深藏不露的,居然有这等心机。
原来,沈骥脚下步法只不过是障眼法,他真正发功的,是掌势。
要知道,八卦掌掌力沉厚,以沈骥和栾挺此时的功力,隔空要想将一盆水搅动,震出,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沈骥说的是用步法,这就更加考验功夫了。
大家都知道,八卦掌走转的功夫在腿上,换掌只不过是八卦掌的练法,所以从一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在沈骥的腿上。
不过栾挺却渐渐看出来,沈骥此时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腿上走转是幌子,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暗中却将内力灌入双掌,在换掌的时候,用掌力在水盆上方各个角度不断施压、翻腾、搅动。
这样做为了更隐蔽,当然要收着掌力来做,每一次出掌都是轻描淡写,却悄悄的用柔劲和暗劲,在水盆上方和四周布下了层层的“暗网”。
所以,此时沈骥掌势和步法都变得缓慢,看似更轻飘飘的毫不用力,就像在打太极拳一样,暗中力道却是加了几分,以此来达到惊世骇俗的效果。
这般心思,就连谷若怀都没能看出来。
栾挺心中佩服,也不能说,只屏住呼吸,盯着那盆水,心里早已乐开花,暗想谷若怀啊谷若怀,让你打我,今天你输定了!
他却是哪里知道,沈骥看似轻松,心里其实也早叫苦不迭了。
就算用掌力搅动一盆水,也已经是非常难做到了,更何况还要在谷若怀这样的高手,以及十几个太极拳馆弟子面前,蒙混过关,瞒住所有人的眼睛。
这几趟走下来,他神情若无其事,实际早已运起了十成的功力,饶是如此,也仅能将水盆里的半盆水荡漾起来,而且每次都在水盆的边缘涌动,就是不漾出来。
他心里也是暗骂谷若怀太狡猾,这要是满盆水,不早就赢了?
“沈小兄弟,如果做不到,也不要太勉强,事实上能做到你这一点的,八卦门已经凤毛麟角,老夫甚是佩服。”
谷若怀没看出沈骥搞鬼,却是看出沈骥已经尽了全力,恐怕难以做到了。
他毕竟宅心仁厚,心眼不坏,对沈骥也早起了惜才和喜爱的感觉,不想让他太难看,所以出言给沈骥一个台阶下。
但沈骥是山东人,表面憨厚,骨子里却是倔强无比,岂肯轻易认输?
沈骥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脚下不停,手上也不停,仍然在一掌一掌的变换,同时将绵绵不断的掌力隔空发出。
栾挺看出师哥已经运了全力,仍然无法让那盆水漾出,谷若怀显然看出了这一点,脸上神情已经从紧张和凝重,变得轻松了起来。
这不行,要想撬开谷若怀的嘴,必须让他心服口服。
栾挺一咬牙,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师哥,看你练功,小弟也忽然心痒起来,咱们已经很久没对练了,不如我陪你一起走几趟如何?!”
他口中说着如何,人却早已快步走了过来,纵身就要和沈骥走转对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