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未说完,忽然从刚才被他一拳砸倒的门内,跑来了一队日本宪兵,离着老远就怪叫起来,哗啦啦枪栓声响起一片。
沈骥心说坏了,这原来是领事馆的一个侧门,陈鹰无意中的一拳,居然引来了十几个日本宪兵。
“快走。”
沈骥一拉陈鹰,不顾陈鹰还在喋喋不休,便向街道出口冲去。
从这里出去就是大街,街上熙熙攘攘,来往行人很多。
沈骥故意选了人多的大街,而没有走小巷,就是为了更方便甩掉那些日本宪兵。
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调查情况,可不是想用一双肉掌,跟这些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拼命。
陈鹰原本没喝多,但最后那半壶酒灌下去,却是有些太急了,现在风一吹,又被沈骥拉着在大街上一跑,酒力上涌,顿时有些头重脚轻起来。
两人一口气跑出了一百多米,身后的叫喊声渐渐小了下去,沈骥本以为陈鹰只是打坏人家一个门,不至于如此追杀,刚松了口气,回头一看,只见那些日本宪兵还在紧追不舍,但是街上人太多,他们一时之间无法追上,而且也不能随便开枪。
毕竟这里是中国的大街,光天化日之下,日本人就算再嚣张也会有所顾忌,轻易不会开枪乱打人的。
见他们真的追来了,沈骥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
陈鹰前两天曾经参与了武术会的行动,还被抓进了领事馆,那些日本宪兵自然是有人认识陈鹰,现在见他刚被放出去不久,就回来捣乱,砸坏大门,那当然是不依不饶了。
于是,两人又在大街上跑了一段,陈鹰渐渐的酒劲上来,脚下一个踉跄,摔在了路边一个摊子上。
那老板吓的转身就跑,连摊子都不顾了,沈骥上前拉起陈鹰,正待继续跑,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些日本宪兵,已经追到了近前,并且举起了枪,对准了两人。
其中一个带头的,用生硬的中国话喊着让两人束手就擒,沈骥当然不肯,但眼下,似乎已经跑不成了。
陈鹰用力甩了甩头,抬头怒目而视,突然猛的哇呀一声暴叫,从地上的一片狼藉中抄起一个板凳,扬手就砸了过去。
随后,陈鹰身形掠起,如同一只矫健的雄鹰,凌空下击,竟以一人之力,冲进了敌人之中!
“狗日的小日本!”
陈鹰破口大骂,又抄起酒壶,随手往酒楼大门外对面的日本领事馆丢去。
这酒楼和日本领事馆仅一街之隔,眼看着那酒壶就要飞出大门,直奔那两个日本宪兵。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忽然出现,稳稳抓住了那只酒壶,随后放回了陈鹰的桌子上。
“陈兄,怎么自己在这里喝闷酒?”
陈鹰只喝了半壶酒,虽有些醉意,倒还清醒,抬头看去,不由微微一怔。
站在他对面的,正是沈骥。
“沈骥,你怎么在这?”
陈鹰那壶酒省下了,顺手抄了起来,喊道:“掌柜的,拿个杯子来!”
掌柜的见他一巴掌拍碎半边桌子,早都吓傻了,不敢怠慢,赶紧拿过了一个杯子,恭恭敬敬地送了过来。
沈骥一笑,对掌柜的说道:“回头这桌的账我算,连打碎的东西一起。”
掌柜的连连点头赔笑,陈鹰却是一翻眼皮,道:“我打碎的东西我赔,用不着你,坐下,喝酒!”
“好,喝酒。”
沈骥也没在意,随即坐了下来,陈鹰也不说话,连倒了三杯酒,对沈骥比划了一下,就一一仰头喝了干净。
沈骥知道他心里憋闷,于是也举起杯来,连干三杯。
然后,陈鹰才抹了一把淋漓的酒水,说道:“我这人向来不会说什么话,也从来没谢过谁,但这次我要谢你。从此以后,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
他说的话有些没头没脑,沈骥笑了起来,说道:“咱们之间本来就没有谁欠谁的,倒是先前我们踢馆的时候,多有得罪。”
陈鹰一挥手:“我技不如人,那也不用多说了。我先败在你手里,又败在栾挺手里,无话可说。我敬你三杯酒,是谢你带来我爹的消息,从今以后,老子跟日本人势不两立!”
他说着抄起酒壶,仰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沈骥想要去劝,却知道陈鹰的脾气,只好无奈的苦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