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骥咬紧了嘴唇,死死的攥住了拳头,一言不发。
韩万山叹了口气,摸了摸修铁的头,说道:“孩子,不亏是修家的好儿郎,有志气,不是孬种,我跟你实说了吧,你们修家的少林谭腿,和我学的少林金刚掌本出自同门,所以当我才和你爹一见如故,如今他去了,你要好好把这门功夫传承下去,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开设什么武馆,就用你家传的手艺,打打铁,练练功,以后合适的时候,再带几个徒弟,讨个老婆,生几个娃,日子也会过得不错。”
修铁脸上微微一红,道:“韩师傅,为什么你说不要再开设武馆了呢?上次我们去少林拳馆找你的时候,就发现你已经遣散了弟子,那又是怎么回事?”
韩万山道:“哈尔滨武馆众多,但真正称得上侠义的,也无非寥寥数人,其他的,只不过是收徒赚钱,以此糊口,真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头一个打退堂鼓的就是他们。”
沈骥默默点头,道:“韩师傅说的不错,这个问题,我也已经发现了。”
韩万山又道:“再者,我说一句话,恐怕要得罪很多人。这么多的武馆里,真正教功夫的压根就没多少,大家基本都是只教皮毛,而且门户之见很严重,人人都是固步自封,远不如那些无门无派的散人。甚至很多没什么名气的小武馆,往往教的才是真功夫,大门大派,规矩太多,都是扯淡。”
他说的这一点,沈骥也颇为赞同,八卦门就是一个例子,师叔洛海川如此一个英雄人物,也得遵守师门规矩,真功夫不敢轻传,所以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八卦门那么多弟子,却没一个能学到全套八卦掌的。
韩万山继续说道:“所以我遣散了弟子,一是我去沈阳,生死未卜,不想给他们惹麻烦,二来也是觉得不想误人子弟,在武馆里学功夫,说实在的,没有哪个师父会认真教,因为真正的功夫练起来都是很苦的,也是很枯燥的,外行人不懂的,就会说你的功夫稀松平常。所以很多人宁可教花架子,很好看的那种,只有这样才能赚到钱啊,但是,我却做不到,良心过不去。”
他这番话说的实诚,沈骥不由对他好感大增,便又问道:“韩师傅素有侠名,今天一见果然令人钦佩。但刚才韩师傅所说的话,还没说完,不知我师父到底留下什么话?”
刚才他们说话说到一半,就因为修铁而中断了,韩万山也是一个直性子,顿时一拍脑门。
“对对对,你看我这个记性,刚才说到哪里来着?对了,那天我们中伏被擒,在牢中的时候,柳师傅曾经留下一句话,说是如果将来谁能活着出去,一定要把这句话,带给他的两个徒弟,还有他的师弟。”
当下,韩万山定了定神,一脸的严肃,便对沈骥说出一番话来。
随着声音,一个高大精壮,方面阔脸的汉子走了进来。
沈骥认识这人,正是少林拳馆的韩万山,失踪的五大高手中,唯一的幸存者。
他忙迎了过去,拱手道:“韩大哥身上有伤,还需静养,怎么这就出来了,快快请进。”
韩万山今年其实还不足三十岁,沈骥喊他韩大哥是没错的,他性子直爽,呵呵笑道:“我的伤不碍事,也好的差不多了,刚才听人说单大哥四处找人帮手,要去日本领事馆救你,我就放心不下,也想赶过去看看,结果刚出门就听说你回来了,这不,我就心思着来看看。”
沈骥笑道:“韩大哥有心了,我没事,其实我只是去转一转,没想到刚好碰上陈鹰喝多了酒,差点惹出麻烦来,好在有惊无险,韩大哥,请屋里坐,咱们好好聊聊。”
他就想找韩万山了解一下师父柳泉的事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韩万山知道他心中所想,叹道:“我知道你一直惦记柳师傅,想要问问他的事,对吧?”
韩万山外表粗直,心思倒也细腻,沈骥点头道:“没错,自从师父留了一封信便不告而别之后,我们师兄弟两个无日不在想念师父,本以为到了哈尔滨,找到师叔,就能一家团聚,没想到却是出了这么多的事情,非但没能一家团聚,师父和师叔反而先后都遇害了。”
他说着眼中发红,停下话来,再次请韩万山进屋一叙。
韩万山没有进去,他在院子里打量了一下,对沈骥道:“家里有女眷,我就不进去了。沈兄弟,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想替柳师傅,给你传句话。”
“师父留话了?韩大哥快请告诉我,我师父都说什么了?”
沈骥一听师父有话,顿时有些激动起来,但韩万山并没有立刻说,而是往周围看了看,修铁立刻明白了,他搬了两个长条凳子过来,让两人坐下慢慢谈,然后又十分机警的来到大门口往外看了看,把大门关上了。
柳泉因刺杀日本高官遇害,他留下的话必定十分重要,更是不能轻易被人听了去,以免惹来祸端。
韩万山看着修铁,流露出很是喜爱的神情,道:“这位小兄弟看起来也是有功夫在身的,架子不错,年岁也好,不知是跟哪位师傅练过,练的又是哪门功夫?”
沈骥道:“他叫修铁,家传的十二路少林谭腿,功夫很不错,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在北市场跟一个叫什么卡基洛夫的俄国大力士打了一架,一招鸳鸯连环踢的那俄国毛子毫无招架之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