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眉头一挑,下意识就想拒绝。
北静王府那等地方是能随便去的,更何况北静王已经成婚多年,带个适婚姑娘过去又有何用?
可转念一想,探春那性子和容颜的确出众,元春倘若废了,探春若能在北静王府的宴会上得贵人看重,多少能帮衬宝玉一二,就是王夫人会不会气恼,那还用说吗?
探春见老太太面露意动,眼中的惊喜连宝玉都看得清楚明白,“老祖宗,你就多疼惜疼惜孙儿吧,孙儿定不乱跑的。”
迎春和惜春看着她如此,也俱微微羡慕。
能出门参加宴会,对贾府的姑娘来说,是个奢望。
黛玉勾唇一笑,也面露期许道,“外祖母,黛玉也想出门看看,来京城那么长时间,都未曾看过京城的风光。”
“妹妹想出门看看?老祖宗,带上她们便是了,难道北静王府还能缺了她们坐的位置?”说罢,宝玉笑得格外揶揄,好似完全不知这里头干系有多大。
老太太摸了摸黛玉的发顶,“也好,你们都去见识见识吧,北静王府算不上外人。”
探春的脸上简直露出了不可思议得激动,“谢老祖宗,探春一定不会乱跑的。”
这副柔弱的身子躺了太久时间,稍微走几步路,便觉得没有力气,不过好在裹得严实,还有汤婆子暖手,倒是不觉得冷。
紫鹃小心翼翼扶着她,满脸一副忧思的模样,与曾经的黛玉很有几分相似,果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两个都是爱幽怨的。
到这儿足有七八日的女皇陛下第一次迈出院门,自当好好看看外头风光,不管是高墙砖瓦,还是路过的丫鬟婆子,都与她当初所见大不相同。
还有如今她身上穿着的衣裳,若是没记错的话,是草原上传来的吧,这世道变迁得真有意思。
紫鹃见她唇角一直勾着,并无半点不悦,忍不住问道,“姑娘今儿当真是想看看春日风光?”
“不然呢?去找宝姐姐斗嘴?或者去找宝玉耍小性子?”林黛玉微微一笑,打趣道,“你姑娘我这破败身子,能推倒她们哪个?”
“瞧姑娘说得,她们哪个又敢推倒姑娘你,谁不知道这府上除了宝二爷,老太太最看重的就是姑娘你了。”
“你这话对极,既然姑娘我最有体面,又何必拉下脸去搭理那些注定与你是一个等级上的人?她若有本事踏入我的等级,我倒还敬她是个人物。”
再则,贾宝玉可不配让她委曲求全得去争取,若是换成皇帝,可能她还会考虑一二。
“姑娘是说,宝姑娘她身份低微?虽说这是事实,但这话可不好在她面前提起,她们薛家到底与咱们荣国府是同心同德的,又是太太的正经姻亲,府上多少对她都要敬重些个。”
“紫鹃,你说得府上人,可包括我?”林黛玉偏头冲着她笑了笑,“可姑娘我就不想跟她周旋,只想看她如何唱戏。”
此为防盗章到了这等时刻,二太太哪还不知道外头买的丫头不顶事,暗地里挑选家生子的事,瞒不过多少人,宝玉那四个大丫头迟早得换掉几个。
是故连鸳鸯她们都三缄其口,维持着宝玉依旧最体面的表象。
今儿晨起之后,黛玉日常在屋内打套太极,等身子骨活动开,红儿便把热水茶点并胭脂首饰衣裳之类的备好安放一旁。
宝玉嗜睡,没到辰时不会醒,老太太迁就他,把请安时辰定在辰时三刻,可每日用完早膳都快巳时了,黛玉脾胃本就弱,哪里吃得消这个,总得先垫垫再说。
更何况穿越之前,武后一向起得早,卯时三刻后,便再睡不着。
也许紫鹃会劝黛玉多睡会儿,或是躺在床上看会儿书也好,尽量不要去吵醒宝二爷他们,里外屋只隔着一道帘子,能安静些还是安静些为好。
但红儿怎会顾忌如今的宝二爷,林之孝一家子都跟着琏二奶奶,如今闹翻了去,谁还在乎谁?顶多出门之时手脚轻慢些。
像今日这般,红儿根本无所顾忌得让人把洗漱物件全都端进屋,宝二爷离房门远些妨碍不大,睡在外边榻上守夜的晴雯必是要被吵醒的。
外头天才朦朦亮,晴雯一醒来直打哆嗦,看见红儿一群人开着门端着东西走进内屋,白眼翻得几乎都看不到丝毫眼珠子。
若不是红儿不好惹,晴雯定是要对着那门帘子骂的。
可到底今非昔比,林姑娘哪里还能惹,除了府上的主子,哪个丫鬟要敢多说一句,红儿定让她吃够排头,连袭人晴雯都不例外。
黛玉的屋内一直立着个小炉子烧水,还有些寒凉的春日里能时刻用上热水,多少是件奢侈事,大厨房那儿也未必能时刻供应热水。
红儿为了这个,特意安排两个小丫头轮流添水,不管是灌汤婆子,还是给黛玉暖手烫脚,都无需跟大厨房扯皮。
早上洗漱之时,大厨房那儿端来的热水不够烫,加点烧好的滚水进去,用着刚刚好。
差不多等黛玉穿戴整齐开始上妆梳头,袭人一如既往舔着脸进来借热水。
以往大厨房烧好的水都紧供着老太太和宝二爷,其他人能用上温得就不错了,如今这水被刻意分给多位主子,老太太那儿不受影响,宝玉这儿领到的水就不够烫了。
偏偏这事还不好去说,宝二爷也不能跟老爷太太并三位姑娘抢。
难道告到老太太那儿,老太太就能下令让三位姑娘早点起身,不许跟宝二爷差不多时辰洗漱吗?
可要让袭人下定决心加个炉子自己烧水,又实在艰难,这不明摆着认了宝二爷地位不再吗?不明晃晃告诉旁人大厨房都可以给宝玉下绊子了吗?
所以袭人的决定,还是想在林姑娘这儿讨点便宜。
反正一帘之隔用起来也方便,等后头日子渐渐热起来,这些事就不算个事。
林黛玉不在乎这些,红儿也不想为难她们,袭人便每日都来借热水,宝二爷对此却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