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后,李国文和梅六太爷一起来到了梅志军家。
“这是五百块钱,你点点。”李国文一脸疲惫,将钱递给梅志军后,他就靠在墙上一动不动了。
佘玉芬倒了杯茶水给他,“叔你咋累成这样了?”
“嗨,别提了,你四叔(梅劲早)他们两口子,实在是忒能歪缠。他们不想出钱,又想让我帮他们摆平这事儿。你说这不是做梦吗?”李国文被梅劲早两口子烦的狠了,难得吐槽起了自己村子里的村民。
梅六太爷也很是无语。
梅劲早害别人家孩子的时候那叫一个起劲儿,结果事情败露了,他比谁跑的都快。
既不想人家报复回来,又不想破财免灾,要梅六太爷说,他就该改名儿叫作“想得美”。
“他也不想想自己干的是不是人事儿,竟然还打着糊弄过去的主意!”啜了口温热的茶水,梅六太爷也不由跟着李国文抱怨起来,“要不是你表叔恼了他们,他们生怕你表叔撒手不管,这五百块钱他们还舍不得出哩。”
梅志军冷笑,“他不出就不出。说老实话,我还真不想要他家的钱。”
要不是梅雅丽和佘玉芬提前跟他通了气儿,他今个儿非把梅劲早那老畜生拖出来打残了不可。
下手害他梅志军的闺女,被抓包了竟然还想全身而退,梅劲早莫不是以为他梅志军是吃素长大的。
李国文对梅志军的脾气性格还是很了解的,听到梅志军这么说,他连忙摆手,示意梅志军冷静点儿,“别,别,别,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你就当是看在表叔的面子上。”
梅志军深吸一口气,“您放心,他只要做到您说的那两条,这事儿我就不会再跟他计较。”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这钱,我会拿一大半出来,买点儿东西给老张家我大表姐、我大堂哥、我二堂弟。要是没有我大表姐、我嫂子和我弟妹拦着梅劲早,我家雅丽也不能连个油皮儿都没蹭破。剩下的一小半,我准备买点儿好菜、打几斤白酒,请您和我二爷爷、六爷爷、我爸、我大伯、我三叔,还有老张家我大表姐、我那些堂兄弟吃个饭。”
李国文意外极了,他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睁得溜圆,“你这是这可是五百块钱!”
对庄户人家,尤其是生活在台子村这种靠天吃饭的山沟旮旯的庄户人家来说,五百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平时各家红白喜事儿,村里人互相走礼,诸如亲兄弟、亲叔侄这类的亲戚关系,随的礼顶天儿也就只有五十块。
要是亲缘关系再远一点儿的,那就只有五块、十块或者二十块了。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梅志军竟然上下嘴唇一碰就祸祸了五百块钱出去。
看在勤俭节约了一辈子的梅六太爷眼里,这就是妥妥的败家行为。
他在烟灰缸上用力磕着自己的旱烟袋,“志军哪,你可不能跟你娘学。你娘那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咱庄稼人挣钱不容易,尤其现在年成又不咋的。”
梅志军心下一暖,他把装着旱烟的小铁盒子递给梅六太爷,“您老放心,平时我家花钱都很俭省的。至于这五百块钱,一来我确实想要好好谢谢我嫂子她们,二来我也不愿意让不知情的人说咱们合起伙来讹梅劲早家的钱。”
李国文心里熨帖。
瞧瞧人家梅志军这事儿办的,仗义疏财、懂得好歹不说,而且还一直设身处地的为他们这些外人考虑。
再瞧瞧梅劲早两口子那股歪缠的劲儿,这差距,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他拍着胸脯给梅志军打包票,“没事儿,这钱你尽管拿着,谁敢说闲话,你让他们来找我!”
梅志军笑着谢过李国文,“表叔,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不乐意拿他家这钱。这事儿啊,就还是按我之前说的办吧。”
梅六太爷和李国文对视一眼,然后又齐齐将视线转向梅志军。
他们打算再劝梅志军几句,奈何梅志军却根本不给他们继续劝说的机会。
他直接敲定了请客的时间,然后又热情地邀请李国文一家和梅六太爷一家到时候来他家吃饭。
“那成吧,到时候我让你堂弟来给你们两口子打下手。”梅六太爷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下来。
因着天色已晚,他和李国文也没有多留。
又说了几句话后,他便拎着自己的旱烟袋,和李国文一起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