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皇帝的丧仪还在继续,到了最后一日,举哀的时候不像开头那样惊天动地了。白天还好些,到了晚上简直有点冷落。五百僧侣念经超度倒是日夜不歇的,除了那梵音阵阵,再听不见掏心挖肺的哭声了。
她跪在蒲团上烧金银箔,烧高钱包袱,她的尽力尽力,阖宫上下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百年怕她累着,劝她回寝宫歇息,她总仗着年轻不放在心上。接连几天只睡两个时辰,想来是消耗得过了,猛然间一阵头晕,差点磕到供桌脚上。所幸被一双手扯住了,才没闹出太后殉情的戏码。
边上守夜的嫔妃和宫婢唬得愣愣的,“殿下保重凤体。”
“去偏殿里歇息一阵。”慕容琤皱眉道,眼里有愠怒之色,口头上却还要守矩,“太后万金之躯,正值嗣皇帝初登大宝,太后若是有闪失,叫君心难安。臣也有本要奏,请太后移步。”
这样的交集以后少不了,弥生垮下双肩招眉寿和轻宵来扶,一步步挪到排插那头去。进了偏殿想歪在榻上,还没坐定,他怒气冲冲的进来了。也不管边上有没有外人,低叱道,“你犯得上这样么?究竟有多深的感情,叫你连命都不要了?”
被他一喝,她有点错愕。像个犯了事的孩子,傻傻的看着他。
瞧着那张惨白的脸,再硬的心肠也软化了。他转过身去叫人上点心,自己在下手落了座,放缓声气道,“进些东西,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你这样耗。”
她头晕得厉害,揉着太阳穴不想说话,只是靠在靠垫上,阖上了眼睛。
见她不搭理他,他心里别扭起来,悻悻道,“将来我死了,你能有一半的尽心,我走在黄泉路上都能放声大笑了。”
她睁开眼瞥他,“没头没脑的,殿下怎么说起这话来?”
“怎么?不合时宜,还是犯了忌讳?”他一哼,“你这几日该做的都做了,毕竟不是正头夫妻,装个样子也就是了。”
弥生惊讶他居然这样放肆,再看一眼轻宵,她垂着眼一副波澜不兴的模样,她霎时就明白过来。原来又是他的眼线,当真防不胜防,让她没有招架之力。
她调开视线,蹙眉道,“我和他拜了天地的,怎么不是正头夫妻呢!殿下这话逾越了,还是收敛些比较好。你才说有本要奏,恰巧我也有几句话要同殿下商议。先帝在时拨了凉风堂给殿下务政,有先帝在,殿下尚且师出有名。如今先帝仙逝,后宫之中都是孀居的寡嫂,殿下自由来去便不成体统了。回头我和陛下说,从华林园另派地方给殿下,不知殿下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