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一架直升机茫茫立于原野之上。
亚瑟收起帐篷,跳上飞机。
一道孤烟越过万里荒漠,散在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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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病床上的隋刃轻轻咳了一下。
“不。”一声低低的轻喃,声音沙哑得听不清,林葛然连忙俯下身去听。
“不!!!”忽然他仰起头,从喉管中崩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叫。
病房里的所有人一时间都愣在了那里…
这吼声,充斥着悲伤,愤怒与绝望…
充斥着他这个年龄不可能拥有的痛苦。
这一声过后,隋刃开始剧烈地咳嗽,干呕…
他仍是在无意识的挣扎着,身上的多处擦伤在白色的床单上划出道道血痕…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深度昏迷中也紧紧咬着牙,手指用力攥着身下的床单,直到指骨泛白亦无所觉。
直到他开始用后脑勺一下下用力地撞着自己身后的床壁。
大家才从那声嘶哑的吼声中清醒过来。
医生护士们赶忙上前按着,一阵注射包扎,竟将旁边无措的林葛然挤到了外围…
从这个角度看来,箫儿躺在众人中间,却仿佛离自己很远。
站在众人身后,林葛然心里忽然一阵发慌。
他握紧双拳,直到指骨泛白也没有松开。
他向前走了一步,却又慌乱地向后退了两步,最终怔怔立在原地。
隋刃痛苦的干呕声唤回他的记忆,桌边,四个血色的干馒头瞬间刺入林葛然的眼睛。
眼睛,终于发涩。
林葛然大步走过去,一把抓起这些干硬的冷馒头,转头便跑向门外,他大步跑着,不管不顾医院人群的目光,一直跑到医院门口才停下。
仰起头,天色渐渐变暗,充斥在耳边隋刃压抑的咳嗽和干呕终于消失。
怔怔半晌。
林葛然低下头,默默看着手中的馒头,良久。
忽然一把将他们狠狠丢进医院门口的垃圾箱。
再次走向病房,在门口看到了顾延乔。
望着林葛然苍白的脸色,顾延乔轻叹口气,终于缓下语气,“你没事吧?他中枪的伤口已经缝合了,放心。”
“他…怎么咳得这么厉害…还干呕?”
“你上午走时他醒过一次,我立刻给他做了胃透视。过一小会儿他又昏迷了。”顾延乔闭起双眼,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他的胃里只有一点水和馒头的残渣,其他什么也没有。劳累过度、饮食不均衡导致这次的胃出血,导火线应该是情绪忽然的紧张,再加上内外伤引发体内炎症,高烧不退…”这次顾延乔没有冷嘲热讽的语气,他只是沉声将这些症状对林葛然一一说出,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透视图,将它递给林葛然。
林葛然伸手接过,低头望了它一眼,便触电般的移开视线,沉默地点点头,往屋里走去。
“葛然。”顾延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嗯。”林葛然没有转头。
“他很苦。”
“…嗯。”沉默半晌,林葛然勉强发出声音,径直往里走去。
从上午到晚上,整整一天,隋刃都没有再醒过来。
林葛然坐在儿子的病床旁,沉默地给他擦汗,换药,擦拭身子。
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儿子了。
他被换上了医院纯白色的病服,苍白的肤色,清瘦的身子,配上这身衣服,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清冷。
他紧紧闭着双眼,这会儿连眉头也紧紧皱着,神情似乎很痛苦,喃喃地听不出说什么。
从这么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以来,在自己面前,他总是很安静,一身黑衣,给自己的感觉就像一把匕首,刃很薄,脊很直,背很硬,总是很冷静,很沉默。
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穿上纯白色的衣服。
只有在现在的昏睡中才透出一点点疲惫和痛苦。
没人和他说话的时候,他总喜欢微微眯着眼睛,轻抿着嘴,不说话,不笑。
林葛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纯黑色的头发很凉,额头却仍是滚烫。
箫儿,是你。
是你。
你终于回来了,却总和别的同龄男孩不一样,别的男孩,二十岁的年纪,喜欢开玩笑,喜欢和父母撒娇,喜欢篮球,喜欢旅行,喜欢结交朋友,喜欢跳街舞唱歌…
可你总像有很多心事,不笑不闹,总是很安静地站在一个角落,偶尔散发出清寒的杀气。
这些都让自己担心,让自己恐惧。
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什么?
为什么这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