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刃身子僵了僵,停住了动作。
“拿着你的枪,快给我滚!”林葛然沉默,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烈火,忽然烦闷地低吼一声。
探身把门重重拉上,开动车子。
深红色尾灯划入远处渐渐不见,汽车的尾气散入黑夜,剩下白茫茫一片。
隋刃怔怔立在原地,看着火红的车灯迅速漫入黑夜,愣了半晌,低头,发觉冰凉的手指仍呆呆地握着枪柄。
枪身,在昏暗的路灯下闪着妖异的光。
隋刃沉默了片刻,迅速把枪藏在身上。
这才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手指动了动,迟疑了一下,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衣角,又触电般收回手垂下视线,刚才…本想把它还给父亲。
忽然轻呵口气,微微眯起眼睛。
你,还配穿这件衣服么?
沉默着把父亲的绒衣脱去,捧在怀里,挺直背脊,一层薄衣迎向料峭的寒风。
修长的身影渐渐陷入远处的夜色里,离医院越来越远。
泛着冷汗的身子被冽风吹透,每一次呼吸都泛着透骨的冰凉,却让浑噩的脑子清醒了些。
隋刃望着前方的眼眸渐渐变得深邃,不管怎样,有枪就好办了。
此事,一刻不能再耽搁!
“老顾,我找你喝酒去,在哪儿?”林葛然把车开的飞快,深吸口气,淡淡问道。
“老林啊…”电话那头顾延乔的声音显得很沙哑疲惫。
“你怎么了?”林葛然微微皱眉,感觉到不对。
“…”电话那头是良久的沉默。
“她…又出现了?!”林葛然稳住发颤的手,“是么?”
“我来晚了。地上,烟…酒,黑色的指甲油撒了一地。小惜的屋子…被她砸透。呵。小惜,不见了。”
一间淡蓝色的大屋,本是宁静典雅的女子卧房,现在却满地狼藉。
地板中间,一条沾血、巨大凌乱的绳子,四五个碎裂的酒瓶、数根燃尽的烟头。
梳妆台上小惜珍爱的大镜子被生生砸出一道狭长的缝。
周围站着两三个保镖似的黑衣人,头上竟都鲜血淋漓。
有医生模样的人为他们包扎着伤口。
正中央,顾延乔面无表情地站在一大片粉碎的酒瓶玻璃中。
淡漠疲惫的叙述。
右手,却令人心悸地攥得死死。
拳,指骨已泛白。
废车场。
深夜。
一大批黑压压、沾满灰尘的废车,一眼望不到尽头,黑暗中,冰冷、陈旧、诡异。
角落,却亮着一点光。
车内一个年轻男子坐在驾驶座,顶部车灯投下暗黄色的光晕散落在他纯黑的发际,修长的睫毛下是明明灭灭的暗影。
与普通车辆不同的是,这个车灯异常地亮。
暗黄色顶灯的中心像有一层金色的心蕊在燃烧,金白色的束光聚集在一起,恰巧投射在年轻男子的双手上,这光很亮,像是在炙烤。
隋刃,正在这束光下专注地拆着什么。
他双手戴着无色手套,正小心地拆卸那把左轮。
石膏被再次取下搁在副座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沾着不明粉末的毛刷,轻轻刷写着枪的每个部件。
这是一种磁性粉,含有铁物质,用磁性刷可以将磁性释放,使隐藏的指纹显形。
它的好处是,不用像石墨粉那样需要不断抖动,那样并不利于自己在现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进行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