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刃沉默地咽下,双手捧起碗,继续大口咽汤,大口吃面。
长时间的低烧让味觉不再灵敏,嘴里尝不出什么味道,只能感到一阵阵翻涌的滚烫热气。
又是一声干呕,激起一阵灵魂的颤栗。
隋刃恍若未觉,继续大口往嘴里塞面,不要吐,不要吐。
终于睁开了漆黑的双眼,咽喉里一声呜咽。
黑色的血,顺着嘴角蜿蜒,带着才滑进胃里的汤汁细面,溅了满地。
隋刃怔了怔,抬手静静擦嘴,然后,越抹越多,最后,满脸满手的血和唾液。
他僵直背脊,静静跪在秽物旁,低头看着沾满腥气的双手。
然后,他忽然记起,梦里,那张腐烂的人脸,是裴。
终于,弯下背脊。
一声闷响,紧攥的手已重重撞向痉挛的胃,隋刃恍若未觉,仍一下下重重撞去,直到痛极的胃彻底麻木,他这才重新拿起身旁的瓷碗,捞起面往嘴里塞去。
“…别吃了!”一声低吼。
隋刃身后的浴室门口,林葛然僵立在原地,脸色苍白如死。
他沉默地盯着隋刃弯下的背脊,一眼石化,石化千年。
-----------
深夜,安全屋:
风,顺着未关严的窗掠进,带着一丝凉气、三点雪。
“亚瑟…哥耍完最后一帅就走啦!”火鸟说完最后一句话,朝下面那个寒风中的小小黑影笑,做了个帅气拉风的得瑟手势,抬手关闭通讯器,双手几个动作,战斗机已毅然冲向前面巨大的厦顶。
…亚瑟,带着我的份,一起活下去。
再见,我舍不得你的,我的朋友,不,还是不要再见。
“轰——”巨大的火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那天,天上下的不再是雪,是血。
那天,夜空恍若黎明。
火光从银河无声降下,宛如史诗,三天不息。
那场爆炸,应是震耳欲聋,地上举着望远镜的金发男子,双耳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像在看一部无声的黑白旧片。
亚瑟静静睁开双眼,在黑暗中沉默一会儿,忽然弯了嘴角,哑着嗓子嘲笑:“呵…你小子最后也不忘卖萌。”
亚瑟再笑一下,笑容慢慢扩大,直到嘴角的笑痕变得深刻,他双手惬意地垫在脑后,沉默地望着虚空。
笑容慢慢变淡,深蓝的眼睛流光燃尽,终渗出了些透明。
虽然你是公的,娜薇儿…
never,永远不,你永远不要死,好不好?
我的公小娜,你是最好的乌龟,答应我,活一千年,好不好?
代替火鸟,代替裴,代替刃,代替玛西亚…代替该隐,代替我,带着我们所有人的份,一起活下去,好不好?
不要再死了,不要再死。
厨房传来水声,好像那只小王八正在回应,亚瑟笑了,是和我一样,做了见着老朋友的美梦,然后醒了吗?
唔…会不会是饿了?
我要对小娜好一点,它还要活一千年。
亚瑟揉揉肚子,晕乎乎地起身向厨房走去。
------------
林葛然恍惚地看着一地的狼藉,耳边再次响起苏妈的声音,“那孩子,好像胃病复发了。”
他沉默一会儿,胸膛起伏几下,终是开口,“…如果难受,就不要吃了。”
隋刃背脊僵硬,沉默地擦净嘴角,慢慢站起来,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