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蒲闭上双眼,双手已开始轻微的抖,隋刃中的毒和麻醉剂过敏,我竟然差点忘记。如果刚才这针麻醉剂扎下去,很可能在几秒钟内造成肝肾不可修复的损害,甚至抑制隋刃的呼吸循环和中枢神经,更可能加速他的毒剂反应,眼睛失明的状况会更加频繁。
隋刃沉默一会儿,闭上眼睛,“…我不用麻醉了。”
…嗯,正好省钱。
西风睁大眼,“…什么?!”
元蒲惨淡地看他一眼,默认。
不用麻醉,清醒地被做内脏手术。
虽然元蒲上过战场,被老爸押着当过半年军医,见过断腿的脑浆迸裂的被炮弹炸的脑损伤癫痫的,但还从没遇到过麻醉剂缺乏的时候。
手抖。
慢慢划开隋刃右肋骨缝合后挫裂出血的刀口。
“西风,帮我百度一下,清醒的做剖腹产是啥滋味。”元蒲淡定流汗。
西风手抖,低头百度,抬头,“…没百度出来。”
三人看着已被剖开的血肉模糊直跳着的内脏块。
隋刃直咽口水,“…哥,你快着点。”
元蒲下刀。
只一秒,隋刃已闭上嘴。
内脏是深红色,中间夹着无数根纵横交错的褐色血管,泛着血红的…
绿色?胆囊破裂,胆汁已经内流了,再不手术很可能感染。
元蒲手抖,西风沉默地看着,忽然:“哥,你行不?”
元蒲骄傲地:“我曾经同时给四只哈士奇做手术。”
“咕噜。”隋刃剧烈地吞口水。
元蒲看着他,“…我兽医。”
隋刃:“哦。”
元蒲:“我给你做手术。”
隋刃:“…狗的胆…大约长在什么位置?”
元蒲:“……”
隋刃:“……”
元蒲:“你等等,我翻翻书。”
“回来!”隋刃一声吼,又是一下抽痛,他闭上眼,“我说胡话。”
元蒲点点头,一手拿刀,一手叉,闭上眼沉默一下,淡定地:“西风,给我个口香糖。”
西风给塞嘴里。
元蒲开动。
钢刷沾满酒精,先清理流进周边内脏的胆汁。
一下,两下,五下。
沉默,沉默,死一样的沉默里,元蒲忽然有了种错觉,手下的仿佛不再是清醒着的活人,是盘绿色的青菜和着一团血肉模糊的死肉。
沉默,沉默。
元蒲开始动胆囊,慢慢拨动血管。
隋刃手心冒的已不是汗,红色的从指缝里流出。
“呀。”西风低头叫,隋刃的脸已是死灰色。
隋刃只是安静的睁着眼,淡淡看着眼前刺眼的光,漆黑的双眼被光反射,映着一层薄薄的没有生气的虹膜。
西风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从嘴里涌出血,看着他紧咬的牙肌,和僵硬的脖颈。
血更多的涌出,从嘴里,流进脖颈窝,一滴一滴滴到桌子上,桌子腿,地面。
铁色的锈红。
他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再吭。
西风安静地看着他流血,眼睛忽然变红。
隋刃忽然动了一下,他身子未动,只是头向侧扭去,脖颈青筋开始跳动,埋在刺光下的冰色五官开始扭曲,汗,剧烈地下。
像要碾下灵魂的,窒息的痛。
不再停歇的钻心的痛下,隋刃终于开始痉挛。
强烈的刺激导致痉挛,还有肾上腺素的大量释放。
低级的神经反射不受大闹皮层的控制,他开始痉挛。
“西风,按住他!”元蒲低吼。
“他奶奶的我忍不了了!我给他打晕吧!!!”西风狂吼。
“不…”隋刃哑声,他咽下反流进喉咙的血,微弯起嘴角,“不用。”
清冷的光,漫天的温热里他忽然觉得冷。
他慢慢弯起眼睛。
我要清醒,要醒着。
然后,他开始咬牙,咯咯的响。
奇迹般的,他不再痉挛。
止血钳,针剂,消炎,内缝合,血管扎口。
终于可以外缝合,进行到一半。
隋刃的牙已咬的震天响,小白眼开始翻。
元蒲:“我…有点怕。”
隋刃:“哦。”
元蒲:“我能再嚼个口香糖么?”
西风伸手,元蒲张嘴,嘴里口香糖掉。
元蒲:“…你别动,我拆个线。”
隋刃:“...啥?”
元蒲:“我东西落里面了。”
隋刃:“…纱布?”
元蒲:“不,口香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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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开始下。
元蒲轻舒口气,放下血淋淋的手术刀,侧头对西风说,“我忽然想到,我刚刮口香糖时他要是疼的直接昏过去多好,这样啥都感觉不到了。”
西风点头,看着苍白如死的隋刃,“是呀,要是手术一开始晕着就更好。”
隋刃清醒地挨完整个手术,此时在用力抬头,张张嘴,声音如蚊,“为什么要嚼口香糖。”
元蒲西风附耳,“啥?”
隋刃,已经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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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门口没人?”林葛然沉声问道,“电话呢?”
曲华沉默一下,“…没人接。”
“定位呢?”
曲华深吸口气,“好像…没信号。”
林葛然眼睛慢慢变冷,“他屏蔽了吧。”
曲华没了声音。
电话那头也没了声音,林葛然沉默很久,忽然问道:“现在几点了。”
曲华看了眼手表,“晚上七点十三。”
“…嗯。”林葛然不再说话,他挂了电话,望着眼前的黑暗,沉默一会儿,从皮椅上站起来,慢慢向窗子走去。
窗外,是冰凉的大雪。
冷风过。
他负起双手,抬头,看着昏暗的天色。
冰冷的手掌心,是血色的月牙。
曲华听着电话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