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出了会儿神,静静道:“不记得了。”
他闭上眼,抽口烟,记忆里只是一阵红光,脑子开始慢慢发烫。
不想了,还是不想了。
好像一阵风过,他就开始流浪了。
八岁前的记忆,只是一片红光。
他只是活着,孤身一人。
那就继续吧。
外公给了他似是而非的理由,他也就受着了。
流浪已过早耗尽他全身劲力,曾经有段时间,他和野狗争食,带着两个捡来的妹妹,一切只为了活,他已用了太多力,去控制一开始就失控的一切,至于原因,他已懒得想。
隋刃沉默一会儿,“他给你的那张照片,和你进堕天时脖子里挂的那个项链里的照片,是一个人?”
“是。”
隋刃淡淡道:“你怎么判断那个女人就是你母亲?”
原侧头想了一下,“直觉。”他忽然道:“你又怎么判断,林家现在的那个当家人,就是你的父亲?”
隋刃沉默,手指慢慢攥紧。
原慢慢抬起下巴,微眯着眼睛,望着远处白茫的湿雾,吸口烟,闭着嘴,直到烟不在嗓子里咽下就要从耳朵里跑出来,半晌,他似乎不想自己看上去变成两耳冒白烟的红色火车,这才轻呵口气,“他和你记忆中的样子,还一样么?”
隋刃淡淡道:“你这样没有记忆的人,不会懂。”
原眨了一会儿眼,“俯卧撑再多加二百个吧。”
隋刃:“……”
原霍地站起来,“我今天只想告诉你,外公他目前想对付的,只是路西华。一旦你知道路西华下落,告诉我一份消息,作为回报,山本的大儿子要联合响尾蛇抓你的事,我负责解决。外公本来要见你,但是最近忽然有更紧迫的事,他处理完,早晚会见你一面。”
隋刃沉默一会儿,“我不会一直等他。”
原安静地:“俯卧撑再…”
隋刃咳一声打断,“但是最近比较有耐心。”
原大笑,挂断通讯器踏雪而去。
隋刃愣一会儿,慢慢坐在阳台的雪地上,抱着双膝,眼睛有一瞬间的迷惘。
原来原是有外公的人,他也有家人的。
他的呢?
外公,外婆,爷爷,奶奶。
他一个没见过。
记忆,又是什么样的。
相比原,他拥有记忆,现在想来,却像多余的东西。
“你怎么判断那个女人就是你母亲?”
“直觉。”
“你又怎么判断,林家现在的那个当家人,就是你的父亲?”
他睁着漆黑的眼睛。
慢慢把他的样子和记忆里重合。
张牙舞爪,眉毛倒竖。
慢慢低下头,嗯,一样的凶。
唯一的依据了。
…记忆。
记忆。
模糊的,越浓厚越模糊。
他不习惯这个词,身在堕天,关于生存的每件事都需要精确的计算,每一刻都需要异常的清醒,直到成为常态。
他需要不断翻滚在尸体和血中。
滚烫的、还是冰冷的,都是常态。
肠子划过右胸,能活下的每个人,都做过开膛客。
被杀死的每个人,也都有过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