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六十有七。”刘铁刀转着桌上的茶杯,头上白发被歌厅五彩缤纷的灯打的像在冰面旋转的白雪,他抬头看她,“你信么?”
“不信。”女人答得很快,她仰头喝酒,又眯着眼看他,“你就比我大一岁。”她用手抿抿红唇,指着老汉,“你呀,你就比我大一岁。”
她忽然叹气,左右偷偷望望,小声地,“我今年,六十有六,你信么?”
刘铁刀忽然哈哈大笑,“驻颜有术,我比不过你。”他仰头,把杯中的酒喝完,“有机会,下辈子,你二十六,我来。”
说完,他很干脆地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女人没有起身,她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这是你,最后一次来?”
刘铁刀答的很快,走的也很快。
“是。”一句应声后,门已经关上了,门外飞雪点点。
女人低头笑,眼眶忽然红了,她定定盯着一个地方,良久,再一瞬间,眼泪竟夺眶出来。她边哭,边打电话,却在接通的瞬间,声音冰冷,眼泪也凝干。
“什么时候杀,我等不及了。我,我都谈了一场恋爱。”日文很准。
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小川琴田?六十六岁,用支那人的话,这个年纪还谈恋爱,确实很六啊!”
“把电话给山本君!”女人声音提高。
电话很快被接过,声音很冷,“欧巴桑?”
女人微笑,“山本君,欧巴桑在中国,是老女人的意思,我不爱听。”
“那…琴田姨母?”
“这个可以。”小川琴田笑的很漂亮,“昨天收到最新线报,秦桑那头植物人最近状态转好,医院要给他做一次大手术,清除脑部积液。如果这次成功了,秦桑很可能醒来。”
“林家都会到?”
琴田皱眉,仔细分辨看一下声音,“…佐一?怎么是你?山本君呢?我正同他说。”
“怎么,瞧不起我?”电话那头巨大的黑桌子上正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穿着一件橘色的毛衣,很阳光的一张脸,眼睛却一直没什么表情,就像死人的眼睛,他直直看着面前西装革履的山本野卓,眼睛很空,似乎只是透过他去看他身后的窗户,他手指轻弹,淡淡地,“挡到光了,野卓,你让让。”
“放肆!小川佐一,你怎么敢这样同山本君说话!人家可是原军机大臣山本中岛家的公子!”琴田声音变得刺耳。小川佐一对面的山本野卓竟然笑了笑,似乎丝毫不在意,他摊开手,很快挪了挪位置,顿时,一道刺目的斜阳斜斜照在佐一肩膀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琴田,你现在应该是在敌人打工的酒吧潜伏。”佐一很快打断他,“家乡话说这么流利,暴露了自己,就算你想终年六十六,小川家,可都要被你连累。”
“呵!”琴田气急反笑,“佐一,看不出来,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小川家的了?你配吗?如果当时不是小川君拾回你和你那个又脏又不要脸的艺伎妈妈到我们家,你现在就是街头的一头流浪狗…”
佐一静静听她说完,慢条斯理地说,“呐,这世界,狗比人强。狗能寿终正寝,人倒未必。”他眼神忽然变得冷厉,浑身瞬间化为至冽的冰,“我不想再听废话,如果不想重蹈覆辙,只一句,我问了,你便答。”
小川琴田竟然隔着电话线被冷的全身发凉,她吞咽一下,最终决定收敛一下,“林家,都会到。”
电话那头已经断线。
小川琴田攥着手机,轻轻咬住牙,半晌淬了口,“野种…还真当自己是颗种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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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每次通电话,你们俩,都这么大火气。”山本野卓拿出打火机和雪茄,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上,带着淡淡阴郁,他先给自己点燃一根,抬眼问佐一,“来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