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此刻的墨雨堂来说,最大的消息莫过于引君坊出使宣布,将在三天以后的元宵夜上,借由团圆的名义,结盟。消息一出,帮众欢呼,接连几个月里对于青花楼的恐惧终究是消弭而空。两个对峙超过五十年的帮派竟能达成联盟的共识,虽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一时间消息纷走,无疑把整个大荒的江湖甚至朝堂都震动。楼下欢庆的人潮。大雪在前两天已默默地停下,这些在家中闭足了许久的百姓们得了一个肆意的时光,自然就在隽永城中奔走跑闹。有些孩子带着暖耳、手套,追追打打,在路角堆起真人大小的雪人,用削切的胡萝卜为其添上五官,倒委实也有几分好看的模样。而大人们则肩并着肩,上街去吃肉喝酒,吹弹奏唱。春节的时分,又加上如此利好的消息,果然让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了笑。而此刻极力促成连纵的推手、墨雨堂第二房房主吕慕青,悄悄倚靠在楼栏旁,孤独地仰望着被皑皑的白云遮笼的苍穹。将近一个月的早出晚归,吕慕青实在已有些疲惫。晚时的风缓缓把衣袖吹动。可无以震动这位果决坚忍的男人。可是吕慕青如何能笑。吕慕青的心,岂非还在煎熬。固然,在别人的面前,其一向是个面如冷冰、心如水清的人,但若说当真没有半分情感,也是污蔑了。只是其竭尽全力将那些汹涌的情绪,全部都包藏在这一副巍峨不动的身躯里,不跟任何人倾诉。吕夫人上了楼,稍略给夫君披上一件皮袄,旋即淡淡道。“还在担心剑冥?”吕慕青道。“也不知由何时开始,前方已再没有多少消息回报。”吕夫人道。“剑冥是个好孩子,懂分寸的。”吕慕青道。“可是毕竟却还是个孩子。只要是孩子,七情六欲,就抛不了。我怕,我真的怕。”“特别是这一二天,仿佛总有不详的预感一直笼罩。”“我的眼皮,也一直再跳。”吕夫人稍略回头望望,在确定四下无人的时候,才从身后轻轻地把自己的夫君搂抱。身上温婉的芳香,让其不像一个四十多数的女人,眼角上淡淡的细纹非但让其不显得苍老,反而有一种成熟女人独有的味道。吕夫人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好,我一直会陪伴在相公身旁。”吕慕青没有回头,只是手也悄悄抚在了女人挽在腰际的葱白嫩手,心头蓦地,就有了一丝安定。吕慕青终究在夫人面前叹了口气,道。“那孩子从小长在身旁,我虽对其严厉了,其实还是把其看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剑冥表面听话,其实内心里倔强,一方面自是因为家破人亡、必须从小就对人生有所思考;一方面又因为毕竟年少,还分不清世态炎凉。”“我本是不欲让其掺和于其中的。”“可是事到临头,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吕慕青默默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