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当歌女把最后一句戏词唱完,掌声便纷纷落下。宋闲庭将自己的身子缓缓向后靠,眼眸仍是闭上,手指稍略轻摇,在扶手上点拨着,仿佛仍然沉浸在之前美轮美奂的戏舞中一样。突然,戏院的大门再次被推开,长风便瞬间灌了进来。有些人还在兴头上,被这阵强风打扰,忍不住就要回头开骂。“他妈……”话才刚出口,顿时戛然而止。倘若再说下去,谁都会担心自己的人头不保。堂而皇之从门口走来的人,岂非是脾气本来暴躁的墨雨堂的杜八指。杜八指身后跟的随从不少,其向来喜欢大阵仗。左右四顾,总算将宋闲庭觅到,大摇大摆地向着戏院的当中靠。杜八指的中气不减,朗声道。“宋老。”宋闲庭抬头瞧望了一眼,拍了拍身旁的椅子,道。“坐吧。”杜八指普一坐下,便已把脚翘得老高。“宋老有什么话,如何不过府去说?”宋闲庭懒懒地道。“杜公府上阳刚之气太旺,宋某身子不复当年,已有些受不了。”这些日子,宋闲庭一向闲散,出谋划策之事,当真做得少。只是杜八指也在忙活其余事务,倒当真是把这个老人给忘了。此次宋闲庭遣人去府上相请,杜八指固然是有疑惑,却还是带人走了一遭。却不料宋闲庭半晌都未出声,仍时专心在戏台之上。可戏台上“嗯嗯呀呀”,却是不符杜八指的胃口。很快杜八指就坐不住了。翘起来的腿也来回换了好几个方向。宋闲庭的眼睛仍不在看其,却稍略把手安抚在杜八指的腿上。宋闲庭道。“此时此刻,杜公切忌浮躁。”杜八指虽然性子急,可不是个粗人,心间自也有属于自己的精明,稍略低下了声音,问道。“宋老有何指教?”宋闲庭道。“靳夜的佩刀总算是送回来了,明天杜公亲自递还与靳晨。”“这点情分看似虽小,却足够让靳晨不再横加阻挠。”杜八指虽然不明白宋闲庭的深意,却断然知晓将要发生的事不小。杜八指没有回绝。“好。”宋闲庭早已成竹在胸,一切都有策划,如此一步步向杜八指道。“元宵节本就喧嚣热闹,布防上人手向来会捉襟见肘,又恰巧碰上与引君坊结盟,担保让牧离头疼。假若这时候杜公能借调七十人马,牧离就算一向和杜公没有深交,也会领情的。”杜八指点头,听话。宋闲庭细声道。“机会只有一次,一定要把握得好。”杜八指问道。“究竟是什么机会?”宋闲庭摇摇头,不愿说出细详,只是道。“届时,自然会知道的。”旋即,简直如针线缝唇一样,再不说什么话。而杜八指则是喃喃兀自思索,此时也再没有方才的不耐烦了。戏唱到,黄袍加身,宋闲庭喃喃地叹了一口气,道。“该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