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还银

青帝 荆柯守 3937 字 9个月前

“剑仙的战令,名正言顺的军费耗用,还真能拒绝?看样子就是要拖着,弄这种手段对付你,有些人真是彻底不要脸皮了。”

“我算是被殃及池鱼。”陆明只是摇头,让仆卫自车队上陆续搬下了十几个箱子,打开来都是银两:“这钱我先还你,不过说好了,第一次三十万两是我欠你,第二次报销不成……就不是我的事了。”

说出这个数目时,陆明脸色黑得锅底一样。

想自己堂堂陆家,米、药、造船和船运生意遍布州南,甚至顺长河水道渗透到下游灵州,造船厂和船队本身就值钱的很,单单这两项就资产千万,这就是经济繁华地带的老牌郡望底气。

但流动资金分布各地,要一下调用到北地不是容易的事,而且平寿县本地钱庄实力又小,一时凑不整,他还是问妻子私房钱拿了五万填上……

叶青不知内情,只召了廉政厅两名执事过来清点了钱数,随即对陆明说:“你准备吃这个亏了?”

陆明也不遮掩:“这六十万两欠费官司我肯定要打下去,能有点补偿,不打就是一分钱也没有,而且这一点抚恤费只够抚平县里衙役,县衙重修、大阵重设、兵灾百姓赈济都欠缺大笔,我作父母官的这时不出声,什么时候出声?”

“恩,是这个道理。”叶青微叹,见他要走,连忙说着:“来了也不忙走,一起坐坐吧。”

陆明跟着进了兰院,扫一眼空落落无人,找不到半个仆婢,鄙视说:“你府上忙成这样,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招待我?”

叶青毫不心虚,传音叫芊芊过来:“现在都忙的很,连我院里几个厨娘都在帮忙着烧大锅饭,没什么好招待你,只有这清水一杯。”

陆明只笑摇首,一路看来,这人身上担子很重,一点也不比他少:“也罢,就来喝你一杯清水,我这三十万两买你一杯清水喝,这值还是不值?”

他开着玩笑,喝了这杯算是收到了心意,就挥袖起身:“别送了,我回晚了还要被夫人说……”

想起些,转身看叶青一眼:“南面仓家搞的事情,我会给你压着。”

“多谢。”

“只此一次。”陆明衣衫翩然远去,车轮滚滚消失在黑夜里。

这或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了,叶青望他远去时,联系起前世一些,暗自想着。

“哎,这么快人就走了……”芊芊赶过来时懊恼,又笑问:“夫君在想什么?”

叶青随口说:“我在想,这不仅仅是出兵冒险救他一家的好处,我救的人多了,但几家这样?”

人受到了恩惠,如果是小恩惠,大部分都会偿还,但是一旦大了,许多都会心疼,陆明还这三十万两,已经是人中君子了。

叶青自己清楚内情,俞帆谣言九真一假,但大蔡天下承平三百年,各家敬畏权力已是惯性,来自州城的压力会点滴不漏,甚至放大地传递到他们身上。

芊芊现在心思通明,对这三十万两绕了两圈,咋舌余也就问:“陆明没有问题么?”

叶青不会给她敷衍的回答,想了想说:“朝廷赏赐的五品翰林,南廉伯的利好消息,县里这些大户,还不知道,但是陆明肯定知道了,所以才有这还银的事,只是现在陆明还能支撑,但局面再坏下去……这三十万两,就算是了结善缘了。”

说到这里,叶青笑一笑,没有再说,面对来自州府的压力,他不确定陆明能撑多久,也不知道曹江几家核心盟友,能撑多久,但叶青知道自己必须撑下去,就算要倒,也要在所有敌人倒下之后。

总归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看来,不必顾忌,是得加快步伐了——比如说蒸汽机,比如说水域的正式联盟,甚至是迫切需要的名分!南沧郡郡城,城北少君祠。

这不是水府所在地,但有象征性的神祠联系,权作民众寄托许愿道场。

大雨停息,有许多人来祭祀,香火很盛……

“太守大人到!”前面有人开道,左右香客纷纷退让。

俞承恩出了车,眯着眼看上去,只见这少君祠因香火好,很是壮观,有二丈高的主殿,左右是偏殿,在阳光下葱葱笼笼。

戏台、说书、戏法、卖药、拆字算命、卖零食都非常热闹。

俞承恩徐步四看,郡丞就是笑着:“大人雅兴不浅,此祠有不少碑碣画廊,观赏是好地方。”

俞承恩漫不经心,直直进去。

虽香客赶了出去,但座殿中门鼎上的高香火焰缭绕,离得三米就觉得炙热,俞承恩向殿中望去,同是香烟袅袅。

左右帐幔旗幡层层,供着一尊女神。

雕像原上百年都是个中年男神,半年前雨夜突变,就是这年轻女神了,容颜端丽,隐在帷帐后,见过的就会知道是惊雨。

新任太守俞承恩带官员就上前祭祀,主祭冗长,礼仪繁琐,给的酬金也多。

出来众官车马起行,又恢复对百姓们开放。

一众百姓围观后,不以为意,在他们的观感中,往年也有这样正规祭祀、这是悠久的习俗了。

巨大的牛车可容多人,其中俞承恩闭目躺在软塌上,似睡非睡,许久问着:“自那夜郡北水量激增,这是我第三次求止雨,雨止了,我就来还愿……你猜雨不止的话,我会怎么做?”

郡丞同样新任不久,有种新妇面对新婆婆的谨慎:“下官愚鲁……可是再求?”

俞承恩笑起来:“这样,我给你讲个故事……”

几个属官都正色倾身,表示洗耳恭听,就听俞承恩说:“前前朝初年,本郡太守陈节因连续干旱,领众官僚属到少君祠求雨,求了一次,没有下雨。”

“陈节又求了第二次,还是没有下雨……到了第三次求完,还是一滴雨不见……你们猜他怎么做?”

郡丞张了张口,额头微汗,他饱读史书,知道这个典故,这时只有些发凉。

俞承恩看在眼里,继续讲述:“陈节指着水府少君大骂,你一方水神,司职水事,又天天享受百姓香火,就该保一方水事,现在这么久不下雨,岂非渎职?百姓怎么办?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享受香火?于是……下令把少君庙砸了,把少君神像扔进清水河里喂鱼。”

“刚刚早上的时候,我听帆儿说起这个故事,差点想这么做了……”俞承恩笑起来,见他们一个个汗流浃背,宽厚拍了拍郡丞的肩:“天晴了,注意减少衣服。”

一片冷场后,众人纷纷附和着:“是,是……”

有些甚至主动脱起了外衣,不顾这时节,这让俞承恩很是满意,扫向脸色变化的郡丞:“郡丞大人以为如何。”

这不称呼名字,而称呼职位,已透着一丝不太好的感觉,这时必须补上奉承,但不是直接上下级,还要讲究朝廷体面,且不敢得罪一郡水府使君,这郡丞赔着笑:“这故事好,我们为官,就要这样务实……”

“呵呵。”俞承恩笑眯眯的,点头表示接受了这个说法,心中却想着和儿子俞帆的交谈,当不是早上,而是前些天了。

本来为了避嫌,俞承恩当不了南沧郡太守,据说卢华郡太守任命都要发了,还是转了任命,到这南沧郡当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