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舒尔卡相信,如果有一块表的话,此时的他一定是看着指针的一次次跳动渐渐逼近进攻时间。但是现在,他只能握着手中冰冷的步枪,紧张的盯着前方。黑暗中,似乎有几个人影在跳跃,那是德国人在运输弹药积极的做战斗准备。德国人在这方面很专业,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而苏军部队却大多都是像舒尔卡一样的菜鸟。这让舒尔卡有点心虚,毕竟之前苏军都是躲在战壕里打防御战,这对菜鸟来说显然更容易,因为它只要躲在战壕里朝目标扣动扳机。但是现在,他们却是要朝德军发起进攻……不过他们似乎也不能说是菜鸟了,因为他们已经经历了两天的战斗而且还活了下来。终于,随着“突突”的几声轻响,三颗红色的信号弹冉冉升上天空。接着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刚才还一片安静的布莱特大桥附近马上就像是炸开了锅似的,有德军打的枪也有苏军士兵的。不过估计都是乱打一通,因为双方其实都没看到人。几秒之后才有照明弹升到空中,布莱特大桥附近很快就一片雪白,敌我双方的厮杀及战壕等才像是从地狱中被拉出来似的映入所有人的眼帘。“砰!”的一声,随着肩部传来的一阵后座力,一发子弹就朝德军方向飞射而出,一名德军士兵应声而倒。经过了两天的战斗,舒尔卡已经逐渐适应了战场的环境,虽然在战前他还是忍不住会紧张。事实上,舒尔卡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往往战前才是最紧张的,战斗一旦开打脑海里想的就是怎样杀死敌人并保证自己不会死在敌人的枪下,这时根本就没有紧张的空间。所以,有时舒尔卡还希望早点进入战斗,因为等待的过程更折磨人。“砰!”又是一声枪响,一名正在步话机前紧张的呼叫着的德军士兵一仰头就倒在了他的步话机上。舒尔卡发现自己进步了。在之前的战斗中,舒尔卡更多的是凭着自己的直觉选择目标,或者也可以说没有选择目标……他就是简单的找到一个敌人然后将准星对准他并扣动扳机。命中,舒尔卡会在心里加上一个数字。没有命中,舒尔卡就尝试补上一枪或是寻找另一个目标。但是现在,舒尔卡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是超乎这场战斗之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观察着战场……正所谓旁观者清,所以他很快就能找到哪些是更值得猎杀的目标。比如这个正在通话的通讯兵,他似乎是在向上级报告什么紧急情况,或是呼叫炮火支援。谁知道呢?他已经死了!“砰!”的一枪,在打倒一名扑向步话机的军官后,舒尔卡突然意识到德国人在报告什么。驻守布莱特大桥的德军没有想到会遭到苏军的两面夹击,而且火力如此猛烈。所以,舒尔卡认为自己的目标是正确的,他应该继续锁定步话机。但随后,舒尔卡就发现他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确保德军无法将消息传出去……那就是给步话机来一发。苏军的确是将主力投入到了布莱特大桥。科布林要塞的总兵力有七百余人,其中有六百人被调往这个方向,而中心堡垒幸存的五百人在后方建筑中布署几十人留守外,其余几乎全部投入到布莱特大桥……后方建筑必须有人留守,否则其它方向的德军一个冲锋就从后方杀进其阵营了。而德军在布莱特大桥只有一个连一百余人。这是他们轻敌或者也可以说中计的结果……德军指挥官以为苏军会将主力投往北部突围而不是这里。或许是为了速战速决,韦尼亚科夫大尉在战斗爆发几分钟后就下令:“上刺刀!”这个选择是正确的,兵力占据绝对优势,而且还打了德军一个措手不及,同时又是夜战,为免节外生枝的确应该发起冲锋一鼓作气将敌人解决掉。但是,当舒尔卡将刺刀从腰间抽出卡在刺刀座上时又迟疑了……冲出去就意味着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中,舒尔卡的脑海里情不自禁的闪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敌人的情景,只不过现在是对换一下角色。这一瞬间舒尔卡问了自己几个问题:是否要学习德军一样做“z”字形跃进?战友是否会与自己协同互相掩护?肉搏战要怎么打……事实证明舒尔卡是想多了。“同志们!”韦尼亚科夫大尉大叫一声:“最后时刻!士兵,冲啊!”“冲啊!”随着一声大喊,士兵们争先恐后的从战壕里跃了出来朝敌人方向冲去。舒尔卡稍微迟了一点,他想看看战友们是怎么冲锋然后他再学着做……但很快就发现这冲锋毫无章法,完全就是一窝蜂的上。然后舒尔卡也从战壕里跳了出去。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战术、什么动作、什么协同全都抛到九宵云外了,舒尔卡只知道挺着刺刀跟在战友后往前冲。所有人都像疯了一般的大喊:“乌拉,乌拉!”虽然舒尔卡能感觉到从后颈处随着奔跑的动作沿脊背缓缓流下的冷汗,虽然舒尔卡几次想假装摔倒趴在地上,虽然内心的恐惧让舒尔卡希望永远也不要到达敌人面前……但他还是不受控制像机器人一样大步的奔向敌人,嘴里跟着发出连他自己都不认得的喊叫声。“哒哒哒”一阵机枪扫过,几名战友就在舒尔卡身边倒下,鲜血甚至都洒到舒尔卡脸上,温暖而潮湿。接着还有迫击炮的呼啸声,弹片像毒蜂一样在舒尔卡四周飞舞,撕扯着人的躯体和大地,偶尔还有几具尸体从天而降挡住了去路。这本是舒尔卡趴下的好时机,但不知为什么,就像受到催眠似的,舒尔卡居然跳过那些尸体继续往前冲,而且还在加速。事后想起来,舒尔卡认为这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群体效应……当别人都在这么做时,自己也情不自禁不加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