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家里条件好了,严书南换了辆摩托车。
在她十五岁某一天的早晨,宁城起了大雾,爸爸就是在这条路上,撞死了一个人。
回想起这一段,胸膛被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严禾觉得无法呼吸。她紧拧着眉闭上眼,才让情绪平复下来。
严禾在宁城出生长大,她很喜欢自己的家乡,直到爸爸出事,脆弱敏感的青春期女孩,抛弃了这些不痛快的过往,去了北城。
在那里,她认识了拥抱着的这个少年。
就像是一场梦一样,这些日子过得好快。
前面不远是护城河,严禾明显感觉到谢誉减了速,他最终停在一个小水沟边,在寂静无人的夜色里,偏过头小声地问她:“睡着了?”
严禾靠在他背上,安静了很久,才轻轻地开口说,“没有。”
她松开紧缩到几乎僵硬的手臂,把头盔拿下来捧在手里,谢誉下了车,跟她说:“我去给你买杯奶茶吧。”
他跑得飞快,去不远处的一个景点售票处给她买奶茶,回来时仍然跑得飞快,手里握着一杯奶茶,“刚刚走得太急了忘记问你要不要去冰。”
严禾没有立刻回答他,谢誉立马转身就跑:“我去换我去换。”
严禾:“……”
她还一句话没说,谢誉已经来来回回跑了三趟了,最后冲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杯鲜奶加芋泥。
“谢谢。”
严禾尝了一口,奶茶很甜。芋泥滑过唇齿间,留下淡淡的清香。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她问。
“兜风呀,你不觉得开车很爽吗?”
“还行。”
两人站在无人驻足的街边,两边是山,没有路灯。
黑乎乎的视野里,谢誉的脸白得很清楚,他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她,“那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很开心?”
“……还行。”
严禾声音低下去一截,她喝了一口奶茶,然后把头盔缓缓放下,背过身去走了几步,面对着一个很小的公交站牌,低头咳嗽了一声。
谢誉还以为她被呛了,正要帮她拍拍背,他发现扶着站牌一动不动的严禾有点异样。
再凑前一看,一颗金豆豆从她眼眶里直直地滚落下来。
谢誉被吓到了,他傻站了一会儿,突然退后一步,小声嘟囔,“我又做错事了……”
傻傻的小孩跑到路中间,对着山脊间的一轮明月合上了手掌。
“啊。”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嫦娥,月兔啊!求求你们快点显灵吧,让我姐姐不要难过了。”
严禾看着他,破涕为笑,“你在干嘛。”
“我在拜神仙啊。”谢誉合着手,给月神拜了拜,“谢天谢地,谢谢你们,她终于笑了。”
严禾笑得很温和,笑着笑着,嘴角就变得酸涩起来。
谢誉没有问她为什么哭。
有那么一瞬间,严禾甚至打算跟他说出这些旧事,但是理性的潮水覆盖住那团冲动的火焰。熄灭了的火苗,只剩下散布在空中的袅袅灰尘,最终成为了她一个人的落寞。
谢誉喜欢接近她,是因为她漂亮,身段好,成绩优异,高冷的样子很有女神范儿。
他把这种好感称为喜欢,但是严禾承受不起。
她并不优秀,甚至有些自卑。更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把她支离破碎的家庭展示在任何人面前。
重新坐上了车,严禾坚持扶着后面的把手。
谢誉哎呀一声,“你就抱抱我嘛。”
“……”
哼,不抱算咯。
他洒脱地踩油门,发动,轰。
嘟嘟嘟,上路。
“啊!”
“你慢点!”严禾瑟瑟发抖。
谢誉牵了下嘴角,把她放在自己心口的两只手往下拉了拉。
嘴比骨气硬。
-
谢誉的车是租的,他把严禾送回去还得去一趟田雨阳那里。
租车行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开的,在一个私家小别墅。
谢誉把车在地下车库停好,上来看见院里的喷泉在发光,草地上架着几个烧烤架,角落里堆满了喝空的啤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