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蕤叹了口气,一整天了他心里如被塞了块千斤的石头,不能纾解。
当年他突然连日高烧,烧到人也糊涂了,他爹娘走投无路,试尽了最后的一个办法,没有办法之下才想到荒唐的冲喜之法。
情急之下从哪里找呢?隔壁王厨子家的闺女,王厨子也病了,问他们家借了几两银子。他娘也没抱希望,上门说明来意,王厨子将这个闺女看得比眼珠子还紧张,自然不肯。谁想到才十来岁的秀巧一口答应。
说是也算是给她爹冲个喜,希望喜事能解两家的困。他当夜就退了烧,王厨子没那么好的运气,拖了几个月还是去了,他以女婿的身份给王厨子送的终。
她是他的娘子,这是十年前就定下的,如今她已经有了孩子,让他情何以堪?可转念又想到秀巧是怎么会出来的,是怎么丢的,又能怨谁?
旁人只道这年轻的侍郎今日越发冷峻地难以亲近,却不知他心里念头滚了千万遍,回来的路上才决定下来,只能怪世事无常,老天捉弄。她既然已经另配了婚姻,有了孩子,看她在厨下干活想来生活艰难。到时候贴补她一二,提携一下她的男人……想到这里就喘不过气来。
谁想到进来看见这个景象,现在红着眼的秀巧如以前一样叫他一声:“哥!”
他依然不能拒绝她的要求,他道了一声:“好!”
对着她的孩子说道:“来,跟舅舅出去玩!”她知道,让他带着她的孩子是……不说也罢。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丸子,跟舅舅出去玩,阿娘做好饭来接你好吗?”秀巧对着丸子说道,原本丸子要瘪起嘴,却看见秀巧的脸色,又委委屈屈,想哭不敢哭的样子说了声:“哦!”他抬头看看这个舅舅,底下了头去。
“去吧!”秀巧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恳求,朱蕤带着孩子只能转身,丸子趴在朱蕤的肩上看向秀巧。
秀巧拢了拢头发,抹掉了自己脸颊的泪,好些年前她就明白,如她这般的人,受了委屈,擦干了眼泪,就算是过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活命要紧。
福婶叫了一声:“秀巧!”
“婶儿,您来得正好,该做晚饭了!”
朱蕤带着孩子出了厨房的院子,迎面而来的是姚老爷,姚老爷看见他手里抱着那个厨娘的孩子,脸色阴沉。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知道事情不妙。他那在京城做官的弟弟,早就来信跟他嘱咐,凡是这位大人要查,要看的不要做丝毫的隐瞒,尽一切可能配合这位大人。
说是这位大人是新帝在封地的时候的心腹,官位高的没他跟天子走得近,跟天子走得近的没他官……压根就没有,太监都没他走得近,甚至有人说他和天子有不得不说的故事,要不怎么二十多了,却还孤身一人?
“大人!”
朱蕤默不作声抱着丸子走到了前面正厅,丸子本就是个啰嗦的小东西,如今看着这个脸色冰凉的舅舅,很不习惯,心里害怕,又开始小声地抽泣。
朱蕤对这个秀巧后夫的儿子,说不上厌恶,毕竟不喜更加上他也没跟孩子相处的经验,生硬地问他:“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