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个厨娘算不得辛苦,两个菜,一碗添了些砻糠的饭,就是对这些稻客的好招待了。
砻糠饭吃着粗粝,口味重些的菜能下饭。今天格外忙些是刚好要熬秃黄油,偏生姚老爷又过来了,所以才脚不得着地。
秀巧和雪梅一起把给稻客和佃户吃都盛在陶盆里,放在外边儿,等着劳作的人回来吃。
福婶儿也回来了,今儿两位婶子给打饭,她还要忙着准备客人的饭菜。
外面闹哄哄地打饭,里面秀巧开了油锅,炸地炸,炒地炒。
庄子上就是谁家少了一只鸡,不消半天就全知道了,更不用说今儿秀巧被打了。
是个人都在问这件事情,秀巧在里面听得明白,大多数人都为她抱不平,毕竟吃着她做的饭菜。
不过她忙得要死,连他的事情,她都没想清楚怎么面对,更何况是这等样的一点子冤屈。
“秀巧是我错了,对不住!”外面闹哄哄地在打饭,突然出现这么个声音,如平地一声雷,外面安静了下来,秀巧举着炒勺走到厨房门口,却见那吴三家的女人扑通跪在她面前,眼睛通红,伸出手来拍自己的脸,啪啪作响。
拍了两下,她哭喊着:“秀巧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秀巧看着她,这是道歉吗?姚福跟在旁边,皱着眉头道:“让你打一百就打一百,废话什么?”
那女人一副含冤带曲地拍着自己的脸,秀巧一跺脚道:“哎呦,我的油锅,你慢慢拍,不着急。我炒菜去了!”说着扭头去灶台上,把过油的排骨给捞起来。忙活起来哪有空去看她?
今年新收上来的米,福叔匆匆碾了些出来,还没有晒干透的米,碾出来碎了不少,但是给老爷吃自然没有什么不舍得的。
三眼的灶头,一个锅子都不得空,最里面的水鸭炖了竹荪,中间这个煮了米饭,拿了方才熬的秃黄油,用五花肉做了蟹粉狮子头,蒸在上面。
现在是炸了蒜香排骨,排队等着入锅还有,葱爆牛肉、辣炒藕丁、水芹炒香干,蒜泥豆角,海米炒冬瓜,背后的砂锅里还有红烧肉煨蛋。
那吴三的女人什么时候自己打完了,什么时候走了,她都不知道。
福婶儿带着雪梅婶子进来把炒好的菜端出去,秀巧炒完了菜再把螃蟹蒸上,调了蟹醋,掀开锅盖,竹荪老鸭汤鲜香。
“婶儿,顺带帮我把丸子接回来!”
丸子坐在朱蕤身边,朱蕤已经教他怎么解开九连环,他乐此不疲地玩着。福婶想着刚开吴三女人打自己脸的时候,除了自家男人,还有个小哥儿站在旁边,她刚要手轻些,就有人提醒她,让她自己将自己的脸拍地青紫才作罢。
而听自家男人说,就是眼前这个秀巧说是同村哥哥的年轻男人,看他低头耐心地带着丸子,她还是有些惴惴不安,进来福了一福道:“大人,丸子他娘,让我来接丸子回去吃晚饭。”
朱蕤一抬眼,星目朗润,却让福婶没来由地想要下跪,抖了抖腿,暗自叫苦,自己为何就随便应了秀巧?
丸子放下九连环,爬下凳子,对着朱蕤说:“舅舅,阿娘叫我回去,那我走了,明天再来找你玩!”
朱蕤摸了摸他的头道:“去吧!”
小丸子蹬蹬蹬地跑到福婶面前牵住福婶的手,嘴里叫着:“阿婆!”
看着丸子被半抱着离开他的房间,朱蕤将下午想的那些理了理,他走的那一年夏天泥石流,埋了他殷实的家,他爹伤了腿,秀巧卖了自己凑了药费。
顺着人牙子的线索,找到那家主家,地主家有个纨绔儿子,查到秀巧就是因为这位少爷对她不三不四,所以才会逃跑。
如此说来,这个孩子应该是那个时候有的,算算时间也差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