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毫无原则,脱口而出:“求你啦。”
小谷就抿起了嘴。
半晌,她才考虑清楚,点了点头。
陆小凤就rua了兔子耳朵一把。
他又想起了什么,道:“以后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你化形的时候大可以不化完全,好不好?”
他的双眼也亮晶晶的。
小谷噗嗤一声笑了,娇嗔道:“坏东西,你就是全天下最坏的坏种子。”
这样的话,她也已不知道骂过多少回了,陆小凤甘之若饴——被小谷这样的女孩子,就算是骂死,那也是被甜死的。
小谷抱住了陆小凤,陆小凤也抱住了小谷,小谷的侧脸就蹭了蹭他,这或许就是小兔子的习性吧。
而且,陆小凤发现,小谷的确是很喜欢抱抱的。
发现美丽温柔的兔子精姐姐的习性,让陆小凤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隐秘的快乐,他低下头,就看到兔子精姐姐的耳朵后面,有一颗小小的痣。
作为一个浪子,陆小凤对女人很有经验。他又不是什么毛头小子,当然知道,小谷绝不可能只有过他一个男人。
这很公平,男人可以有过很多女人,女人也可以有过很多男人,江湖上的男男女女,哪里会将那许多迂腐的道理呢?而且,像小谷这样的女孩子,她只肖勾一勾手,就会有无数的男人前仆后继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这江湖上从没有人知道陆小凤的过去,也不会有人知道陆小凤未来的打算,因为他本就是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没有过去和未来,只有今天,多彩的今天。
所以他也从不会去在意女孩子的过去与未来!
但是,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却忽然想:或许我是小谷的男人里,唯一发现她这样习性的人,或许其他人都不知道她是一只小兔子,或许我是唯一知道她来凡间是为了什么的人。
他美滋滋的想着,然后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在美个什么劲儿,有些愣了愣。
然后他问小谷:“今晚的月光正好,要不要去晒一晒月亮啊?”
小谷又被他逗笑了。
她轻快地道:“好呀。”
然后他们就到了屋顶上,开始晒月亮。
陆小凤问她:“月亮上是什么样的?”
小谷躺在屋顶上,有些怔怔地望着月亮。
她道:“月亮上……唔,很冷的,月亮上的寒气很重,走几千里,都不能发现一只活物,据说在很久很久之前,月亮上还没有月宫,那个时候,月亮上的妖气稀薄,甚至连都没有我们玉兔。”
陆小凤道:“所以,得有妖气,妖怪才能生存?”
小谷道:“是这样的,后来,嫦娥仙子就来了。”
她好似陷入了一种回忆之中,双眼里有些朦胧的情绪,陆小凤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出言打断她。
小谷道:“嫦娥仙子乃是上古时期奔月而来的,她吃了西王母的仙药,成了大妖,却被诅咒永生永世都不得离开月亮,她来了之后,才有了月宫,那个时候的大妖,比现在的妖怪要厉害太多了,她以一己之力,就令月亮上的妖气浓度提高许多,所以围绕着嫦娥仙子,才有了我们玉兔。”
陆小凤道:“所以你见过嫦娥仙子?”
小谷轻轻地笑了,道:“岂止是见过呢!我可是第一只开了妖智的玉兔,会开口说话、会化形,都是她教我的呢!”
陆小凤也笑了。
但他的心里,却忽然也涌上了一阵淡淡的悲哀。
因为他知道,嫦娥仙子已经死了,她的皮肉化作了月壤,永永远远的滋养着月亮上的小兔子们,而她的脊骨则化作了月桂树,月桂树的一根枝条,被折了下来,带到了凡间,又被心怀鬼胎之人利用,造成了无数血案。
他忽然想问一问,既然嫦娥仙子如此强大,却又为什么会死去呢?
可是他没有问,一个温柔体贴的情人,永远不会在这种时候,主动提起一个女孩子的伤心事的。
但小谷却好似知道他想问。
她轻轻地道:“其实那一天的确是很平淡的,我在月宫里带着,身边带着好多好多的小玉兔,和往常一样的,然后她说她要去外面待一会儿,我说好,可后来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平平淡淡的,和以往任何一天都没有区别,可她却已死了。”
陆小凤没有说话,他的喉咙忽然也被哽住了,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小谷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她不是被人害死的,她或许只是在月宫上呆得太久,所以已不想活了吧。”
陆小凤忽然道:“你冷不冷?”
小谷歪着头,眨了眨眼。
陆小凤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板着脸道:“你怎么回事,不是喜欢抱抱么?怎么说了这么久,还不过来自己躺着呢?”
他好似一个很不讲道理的人。
但小谷却很明白他的意思,这正是陆小凤这个人的温柔之处。
她嘤咛一声,投入了陆小凤的怀抱之中,陆小凤从善如流的搂住了她,还亲了亲她的侧脸。
小谷忽道:“有时候,我就会有一种荒诞的感觉。”
陆小凤道:“什么?”
小谷道:“明明是生离死别,可是在说再见的时候,为什么却如此的平淡?”
陆小凤就也沉默了。
明月皎洁。
半晌,他才道:“因为人本不能预料什么是生离死别。”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最后一次的见面,或许是一个轻描淡写的吻,或许是一个甜蜜的拥抱,或许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相忘于江湖,死生不复相见。
等再回想起那个轻描淡写的吻,却发现它实在是承载了太多的意义和思念。
那么小谷呢?
他又会怎么样和小谷去分别呢?他们会珍之重之的说一句再见么?会窝在一起连着厮守三天么?
浪子本就是见惯了离别的人,因为他们永远漂泊,在相聚时醉酒,在离别时惆怅,却从不肯停下脚步的。
他本已习惯了这样的事。
可是忽然,他的心中就涌起了一种奇异的冲动,他忽然就像要扳住小谷的肩膀去问一问,等到寻回桂枝之后,你想要去做什么呢?你是不是要回月亮上去、从此再不回人间了?
可是他出口的话却是:“上官飞燕怎么样了?冷血问出了什么么?”
他竟是不知道怎么样问出口!
小谷表情一怔,似乎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会忽然这样问,她揉了揉眼睛,道:“她已经死了。”
陆小凤一怔,叹道:“原来如此。”
小谷道:“不过,她倒是说出了一些事情。”
陆小凤道:“哦?”
小谷道:“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冷血一直在对付她,她年纪很小,不过是个被野心所蒙蔽的女人罢了。”
有野心并不是一件坏事,但是有野心却没有头脑,并且心很坏,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了。
上官飞燕,是金鹏王朝的郡主,金鹏王朝五十年前覆灭之后,整个王室的财宝,就被分别放在了四个人的手中,上官飞燕的祖父上官瑾手中有一份。
在五十年后的今天,上官瑾手上的那一份,早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而其他三个手握财宝的人,却又不会把财宝乖乖地奉上。
上官飞燕要夺回这些财宝。
她初出江湖,就认得了一个叫做霍休的老人,霍休是这江湖之中最富有的老头子,却没有人知道他的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其实答案很简单,霍休就是金鹏王朝曾经的朝臣之一,他的手里有一份财宝。
他与上官飞燕合谋,要将另外二人手中的财宝夺过来,那二人分别是山西珠光宝气阁的闫铁珊、还有峨眉派的掌门独孤一鹤。
上官飞燕给陆小凤下跪,就是为了让陆小凤替她去找这两个人,杀死这两个人。
谁知,爱管闲事的陆小凤却去管了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桂枝之事。
陆小凤铁了心不要管金鹏王朝的事情,这出戏唱不下去了,霍休在幕后,绝不能出手,而仅仅凭上官飞燕,又绝不可能解决这闫铁珊和独孤一鹤。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上官飞燕,陆小凤要去昆山,找一个叫朱定的人的妻子和儿子。
所以上官飞燕先行一步,将这二人给直接杀害了,她的本意,本是想要拿捏住自己是目击者的身份,迫使陆小凤先为她服务,却没想到被冷血识破,又被从没放在心上的小谷一拳打飞,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陆小凤忍不住道:“这个告诉她朱定妻儿的人,也就是给了她桂枝药丸的人。”
小谷道:“应该是的。”
陆小凤就道:“难道她没说是谁?”
小谷道:“说了。”
陆小凤道:“是谁?”
小谷却皱起了眉,道:“你这样聪明的人,难道猜不出来?”
陆小凤就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道:“霍休。”
这其实是很好推测的。
上官飞燕这个女人,颇具心机,绝不是什么病急乱投医之人,她被陆小凤拒绝一次,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她根本也不是非常的着急,她之所以那样生气,不过是因为,她的面子被拂了,她咽不下那口气罢了。
可是这个江湖上的人,总是要学会一件事的,那就是再咽不下的气,只要努努力,也能咽下去的。
除非有人拱火,而且这火拱得十分的有理有据,让她信服,这才能让她也千里迢迢赶来昆山,就为了杀朱定的妻子和儿子。
这个人当然就是她的伙伴霍休,除了霍休,又有谁能使唤得动她?又有谁能让她如此信任得吞下那药丸呢?要知道,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让上官飞燕如此信任的。
所以答案自然就是霍休。
陆小凤刚刚迟迟不愿猜测的原因有二。
第一,霍休是他的朋友。
第二,霍休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人,很难想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难道不清楚,一旦上官飞燕被俘,他就立刻会暴露出来么?
他的心里虽有疑虑,但是霍休却是必须要见的,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线索。
事情就这样定了,先去山西,找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