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女儿姗姗八岁时忽然喊腰疼,带到医院里一检查却查不出什么毛病。但是越到后来姗姗的症状越发明显,渐渐演变成全身各处关节和骨节神经痛,再到后来不但行动困难连后背的脊柱都开始变形。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却只能佝偻着身子整日关在屋子里跟药水针剂为伍。
贺淑萍一咬牙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都拿出来,带着孩子到省城的大医院仔细检查,才知道孩子得了骨癌。
医生非常遗憾地告诉她,患者这个病到最后会骨骼软化萎缩,四肢弯曲脊柱变形骨质松脆疼痛无比,甚至连最简单的呼吸都会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就连一声咳嗽都能引起骨折。这个病说穿了基本上就是个绝症,最后患者不堪忍受家庭也会被拖垮。
好不容易才通知到场的陈晖听闻这个消息后,借口到外面买烟就一去不回头。
贺淑萍厚着脸皮托庇了认识的人帮忙打听,终于在南方的另一个工厂找到了人。堵在门口撒泼叫骂使出浑身解数,才终于从男人的手里像要命一样拿到两万块钱。代价就是一纸薄薄的离婚证书,这段磕磕碰碰持续十年的婚姻终于走到了尽头。
贺淑萍在省城医院附近花三千块钱租了一间小房子,带着女儿住了进去。在这里多的是这样带孩子看病的家长。相同的是不论男女老幼,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木怔表情。医院里的生老病死,医生护士包括患者每个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也是,再多的关爱都抵挡不住这样日复一日的反复折磨和羞于见人的贫穷落魄。有钱有闲的时候,生活才能称之为生活。只求一日三餐温饱的时候,生活只能称之为生存。连最起码的尊严和生命都不能保障,又何来提升生活的品质?
母女俩在一张低矮的小桌子前吃晚饭,仅有的一点肉末被搓成丸子煮成汤摆在姗姗的面前。贺淑萍就着一碟家里带来的咸菜大口刨着米饭,她知道自己千万不能再病了。要是自己支持不住倒下了,摆在姗姗的面前就是一条看得见的死路。
晚上八点,贺淑萍简单收拾一下厨具后准备小睡一会。
她白天在市里一家大型家具卖场当销售员,晚上十一点半时还要到附近的加油站值夜班。刚刚似睡非睡时就听一声轻微的响动,忙睁开眼去看就见女儿姗姗手脚慌乱地正在拾拣东西。地上散落着一管止疼剂和一只未开封的注射器,药粉撒了一地,角落里还有打碎了的玻璃渣。
姗姗苍白着一张笑脸道:“妈妈,把你吵醒了吗?我实在是太疼了,就想自己打一支止痛针,没想到笨手笨脚的竟然把东西打碎了。妈妈你等会还要上夜班快点睡吧,我自己收拾干净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