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策也是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方才认识到,这件事情,代表着一个开端,而如何处置这件事情,则是作为日后如何处理这等事情的一个标准,一个标杆。对于处理民事案件,是严格按照律法行事,还是根据上位者的个人喜好行事,从这一件事上,就能大体看出一个端倪来。
而董策,现在是在树立一个标杆,一个准则。
他扬声道:“来人,去把李贵叫来。”
堂下家丁应是,其中一个快步离去。
李贵办公的所在就在董府右手边的令史衙,不过是一墙之隔。令史衙和守备衙都在董府隔壁,前院儿的墙上都有小门想通,方便这两边的办事官吏有何情况前来禀报问询,也方便董策时不时的过去检查一番。
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李贵便是匆匆赶到。
董策没说闲话,直接把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大体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的顾虑。
他瞧了李贵一眼,问道:“以你想来,此事应该如何去办?”
他不说自己的打算,却问李贵应该如何做,也算是对李贵的一番考校。李贵虽然出身卑微,前半生也碌碌无为,看上去平庸的紧。实际上却并非如此,这世上有才能的人不计其数,只不过大多都不得机会,不得施展,徒然被埋没而已。而一旦是给了他们一定的机会,一段时间的历练,自然而然就有显露出本事来。
李贵今日穿着一身青色的圆领长衫,腰系黑色丝绦,皂靴白袜,头上戴着一定黑色的吏巾。
“制类老人巾,惟多两翅,六功曹所服也,故名吏巾。”这吏巾便似老人巾加翅的样子,介乎官民之间。巾顶部向后斜倒,两侧有三角形折痕。加的这翅,却没有官员帽子上那么长。
青衫皂靴吏巾,这是明朝衙门里头小吏的打扮,不过还得那等级别较高的官吏,比如说吏户礼兵刑工六房的司吏这等管事儿的才能穿,像是那等刚进衙门行走办事的小吏,只得是一身白衫。可别轻视这些有资格穿青衫的,他们独管一房,相当于全县在这个方面内的大小事务,都是他可以过问的,其权限相当于后世的几个相关局的局长合起来,当真不能算小了。
李贵现在乃是磐石堡最高民事官,也是令史衙的第一号人物,但问题是,董策并没有真正当众宣布对他的任命,也没确立他的权限为哪些,他现在是什么都能管一管,但管什么也都不理直气壮。至于级别,那就更没有了,是以他现在还只是吏,而不是官,不过权力也不小,穿着一身儿正合适。
虽说现在李贵在董策面前依旧很是谦卑,只不过神色间已经是很有些沉稳凝练的气度。
便是董策瞧来,也觉得很有些官家人的样子了。
董策说了他的想法,李贵便根本没再说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而是直接顺着董策的思路,去思考如何做才能按照董策的意思把这件事儿办好。这是董策很满意他的一点,不说那有的没的,干脆利索的做事。
董策本身是个很强势的上位者,他其实不需要下面的人有多少决策性质的主见——决策他来做,他们只需要关心如何把事情做好就成了。
李贵沉吟片刻,道:“大人,属下以为,应该……”
他凑到董策近前,低声说了一番。
董策点点头:“便如此去办。”
“属下明白。”李贵应了声是,便是告辞离开。
等他走后,董策又是着人把石进叫了进来。
不多时,一阵铿然甲叶撞击的声响中,石进大步来到堂下,抱拳行礼,高声道:“大人,属下奉命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