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靠着北墙,正对门的,乃是一个小小的木台,上面铺着湘妃竹席,上头放着一张书案,长约五尺,高有二尺五寸。这个高度,并不足以让人坐在椅子上,只能是跪坐在后面或者是盘腿而坐。
这紫檀木打造的书案已经是名贵非常,但却并不是谢升的书案,而是他的书童的所在。
书案上摆放着湖笔,徽墨,宣纸,端砚,都乃是那等最上乘的货色。上头还摊开放着一本书,不知道看的什么。这会儿那书童已经站起身来,垂手站着,脸上挂着笑看着何瑞徽。
而在这书案旁边,乃是一面金星紫檀打造临米芾《天马赋》围屏。
这围屏极大极宽,因着乃是组合屏风,并非是一整块儿的,而是一扇一扇拼起来的那等,是以并没有抻直,而是每扇之间都是互相成一个夹角的那种样式。饶是如此,也足有接近两丈长,横贯整个邀山阁,从南通到北,把山阁分成了里外两部分,只在和南墙中间流出了三尺来宽的空当。
若是完全展开的话,怕不得有两丈三四尺长,而高度则是一丈还多。
这会儿,那屏风旁边便是站着一个老者,方才那话便是他说的。
何瑞徽见了赶紧行礼:“小侄见过世叔。”
按照明朝官场上的规矩,他这个级别的官员,见了谢升这个级别的官员,是得下跪的。但两人关系非比寻常,而且现下乃是那等比较私人的场合,自然就随意一些了。
何瑞徽虽然随意,那老者却是并不追究,反而是上前把他虚浮起来,嗔道:“如此客气作甚,拱个手还不就完了?老夫与你是怎生的交情,你是老师的外甥,何须那般?”
何瑞徽笑道:“世叔不追究,小侄却不能失了礼数。”
“来来,进来说话。”
老者拉着何瑞徽便是进了内间。
这老者,瞧上去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满脸红光,颇为肥胖,长的很是富态。他穿着一身儿夹具燕服,一张圆脸上挂着笑,看着倒是很和善,只是再怎么和善,那一股子久居高位形成的威严气势,还是掩不住的。
这老者,那正是谢升。
他对待何瑞徽,显然是极为亲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