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神剑峰事变中

所以不能轻易发出。惟恐强敌厉害,利用五座火山回敬,自己还好,全宫大众一个也休

想活命。没想到敌人利用魔法短处,声东击西,并非真个要致他死命。一时情急,任凭

敌人笑骂,乘着火山未爆发前,施展全力回收。同时拼耗真元,咬破舌尖,含着一口鲜

血,准备万一。谁知那天璇神砂自与西方神泥合炼以后,越变成了专破魔法的克星。申

屠宏受有指教而来,故意和他强挣,时进时退。老人党出回收不是无望,便未施展杀手。

双方互一相持,眼看火山快要收回,猛又听神驼乙休哈哈笑道:“老魔头,你上了

我的当了。”老人目光到处,一个鹅卵大小青白二色的气团,已由乙休手上飞起,悬向

空中。看去不大,上面云光隐隐,毫无异处。可是才一出现,悬在血海之中,心灵上便

起了警兆。再定睛一看,那弥漫全山的血焰、金刀、火箭、飞叉,就在此晃眼之间,竟

消去了大半。下余的正电也似急,朝那小小气团涌去,好似具有不可思议的吸力,自己

竟制止不住。同时因为心神略分,空中火山又被那千丈星砂向上吸起。不禁闹了个手忙

脚乱,两头不及兼顾。心中一慌,一面吸收空中火山,一面想将残余血焰、金刀收回时,

忽眼前一亮,所有魔焰、金刀、火箭、飞叉全数失踪,日光正照天心,重又恢复清明景

象。

老人毕竟识货,看出敌人所持气团乃是元磁真气所炼至宝。无如敌人动作神速,所

有法宝魔火已被收去。刚怒吼得一声,那五座火山忽然当头下压,空中星砂忽隐,一个

大头麻衣矮胖少年正朝对面仙云中飞去。暗道:“不好!”不顾还攻,总算应变尚快,

在火山压离头顶数丈,眼看爆发之际,抢前收去,手中法诀往上一扬,火山不见,总算

不曾作法自毙。这一惊,真非同小可,当时怒发皆张,厉声喝道:“老夫今日与你们拼

了!”随说随将手一指,那朵血莲本已缩成丈许大一团血光,包围住十二魔头,附在黄

光之中,悬停老人足下,忽然暴长亩许,千层莲瓣一起开张,花瓣上先射出暴雨一般的

金碧光芒。中心莲房共有十三孔,如正月里花炮也似,各有一股血色火花,轰轰隆隆,

带着雷电之声,直升数十丈。到了空中,再结为一蓬天花宝盖,反卷而下。先前黄光匹

练已经不见,老人身形忽然暴长,周身仍有一层黄色精光紧附其上,巨灵也似立在莲房

中心。四围十二孔中的火花俱都高出天半,惟独当中一孔冒起四股高约两三丈,粗约两

抱的血焰,火柱也似将老人托住。那十二骷髅魔头也同时飞起,一个个大如车轮,面向

老人环成一圈,口发厉啸,七窍内各有一股血焰黑气激射而出,神态狞厉,口中撩牙利

齿,错得乱响,好似恨极,意欲反噬。无如被那黄光隔断,在百丈火花中刚要往起飞扑,

老人扬手一个诀印,由十二莲房中又各射出一蓬彩气,射向魔头颈腔,神魔全被吸住,

分毫动转不得。号啸之声与雷呜风吼交相应和,震得四山齐起回音,声势越发惊人。

老人行法时,曾想:“这类大阿修罗法最是厉害,只等将本身精血真气喂完神魔,

两下便合为一体,连自己也成了魔头,当时飞出,任多厉害的法宝都不能伤。对于敌人

便可随意吞噬,吸取他们的精血元神,所杀越多,威力越大。为首诸敌法力均高,不会

不知厉害,那附身灵光又并非不能冲破,就说本身无妨,这么多后辈门人,万不能当。

对方必在行法作梗,并且还格外戒备。驼鬼最是可恶,先还见他自恃法力,在对面发狂。

当此紧要关头,他自问能敌,固应下手,否则乘着空中魔网禁制全破,正好逃遁,也应

退走,才合情理,如何不战不逃,连人也不见影子?凌浑夫妇仍率新逃出的数十少年男

女,藏身五云幄中,视若无睹,是何原故?”越想越怪,忙运用法眼四处查看,对方仙

云环绕中,只多出了先前那个麻衣少年,乙休、猿长老影迹俱无。耳听钱莱、石完拍手

欢呼,直喊:“师父、师伯快看,这老魔头真有玩意,这等好看的花炮,从未见过。不

乘此时看个够,少时那些死人头,要被鸠盘婆趁火打劫抢夺了去,我们就看不成了。”

又听李洪接口道:“死人头有什么稀罕?我倒是可怜他那女儿阮二嫂和田氏兄弟,分明

是三个好人,迫于无奈,暗代老人去守魔坛,法力偏又不是人家对手,平白受害,才真

冤枉。人家眼看家败人亡,闹不好成个孤老,你们小小年纪,幸灾乐祸,真个该打。”

钱莱笑道:“小师叔,你为了阮师伯而帮他忙,可知他有多么可恶?魔运已终,除非及

早回头,否则转眼身败名裂,作法自毙。小师叔帮他无用,弟子等有力难施,又非其敌。

有此太清至宝五云幄防身,乐得看个热闹。”李洪笑骂:“你两个只知记仇,全没有修

道人的襟度。可知度一个恶人,胜积十万善功吗?”朱文笑道:“洪弟,你比谁都淘气,

装甚正经?既看阮二哥的情面,何不劝他几句?”

李洪随即大喝道:“尸毗老人,你休妄动嗔恚。乙、凌诸位师伯叔和我们这些人虽

然冒犯,并无恶意。你那两个真正对头,因忿你行事骄狂,伤他们门人,到你紧要关头

齐来夹攻,暗下毒手。你便是炼就不死之身,神魔也是你一害,原该消灭。你那爱女、

门人及全宫大众,必难保全。你只顾倒行逆施,可知阴阳十三魔最是凶毒。你昔年不合

自恃法力,只将十二阳魔闭人牢内,那主要阴魔,以为是你前师所赐,附有他的元灵,

又只一个,一向与你相合。其实他阴柔凶毒,如影随形,表面从无违件,暗中却在主持

播弄,诱令其他神魔远善就恶,恣意横行。只等时机一至,猛施毒手,使你在万恶所归

之下,身败名裂,形消神散,至死不悟,认作当然。否则,以你那高法力智慧,早已皈

依,何待今日?这些因果,我本不知,适才听人说起。念在令爱是我阮二哥的患难之妻,

你生平也只此一念之差,致受阴魔愚弄,危机已临,毫不自知,为此略进忠言,请你仔

细盘算得失之机。如能回头是岸,释嫌修好,免却这场祸患,有多好呢!”

说时,老人正在行法,一边留神察听。闻言心中一动,猛想起眼前仇敌,除峨眉诸

长老尚无一人现身,不知来了没有,下余还有两个强敌:一是赤身教主鸠盘婆,一是女

仙余娲。照此说法,或许乘机来犯,也在意中。如在平日,还可行法察看,先期预防;

今日却因魔头环攻反噬,正想用以伤敌,行法紧急之际,无暇分神。并且这两个敌人都

是来去如电,等到发现,人已飞来,除凭本身法力与之对敌,别的全无用处。听到后来,

越想越觉李洪之言有理。暗忖:“此子真个灵慧。自己本来早已立志归佛,只为无师引

度,性又强做,迁延至今。魔宫岁月也颇安闲,只说静待机缘一到,立成正果,谁知惹

出许多事故,会有今日之变。细想起来,上次阮征逃走,来人虽然伤毁爱女和几处美景,

但是对方救人心切,既成敌对,也是意中之事。就疑心对方师长暗中指使,意有轻视,

所困是他门人,也是难怪。何况事情真假并未分明,自己当时既将来人放走,如何事后

怀恨?不特峨眉门下,连灵峤诸仙与余娲这两处,事隔多年的一点嫌怨,也要报复,将

他们下山门人一网打尽,全擒了来。鸠盘婆素无仇怨,铁妹追敌,自己迎头拦阻,还在

其次,如何一言不合便下杀手,使受重伤?对头焉得不恨?多年威望,虽不便为了幼童

几句话便即罢手,照此四面强敌,委实不可大意。”老人也是暗受阴魔潜制,闻言本已

心动,有些醒悟,但一转念间,顿忘利害。又听仙云中余娲几个门人纷纷咒骂嘲笑说:

“老魔头未日将临,这等狂妄无知的老鬼,理应坐视灭亡,才合天地人情,李道友不应

提醒他。老魔如果胆小心寒,向我们跪下求饶,岂不便宜了他?”老人本来首鼠两端,

只是微微有点疑虑,并非真个警醒,甘于悔祸,哪禁得起这一挑逗。再想当日连遭挫败,

丢人太甚,不由满腔怒火,重被激动。恰值魔法准备停当,心中怒极,哪里还再计安危,

竟豁出玉石俱焚,立意非制敌人死命不肯甘休。

尸毗老人也不再反唇相讥,两道其白如银的寿眉微微往上一挑,一声冷笑,先张口

一喷,立有十二血团飞出,分投十二魔口内。神魔立时张口接住,齐声欢啸,把先前仇

视之态丢了个尽。仍在挣扎欲起,因被莲房所发火花中的那股彩气吸紧,不能如愿。老

人随大喝道:“尔等少安勿躁!你们也知我的法条,先前忘恩反噬,就罢了不成?”话

未说完,将手一扬,指尖上立飞出五把金刀,齐朝当前魔头挨个斩去,一下劈成五六瓣。

魔头见老人突然变脸,似知无幸,一个个面容惨厉。方在哀鸣求恕,金刀已电射而出。

因被彩气吸紧,又无法逃避,刀光一闪,当时斩裂,只听一片惨号之声。五把金刀环身

绕了一圈,老人把手一招,便自收回不见。魔头虽各斩裂成齐整整的六片,但未见流血,

也无脑浆。六片头壳被那彩气托住,当中有一团暗绿色的鬼影,依旧惨号不已,声甚洪

烈凄厉,风雷之声几为所掩,甚是刺耳难闻。老人见此惨状,意犹未足,眉头一皱,忽

又有两蓬银针由那两道长眉上飞射出去,分两行射向魔头鬼影之中。号叫之声越发惨厉,

听去令人心悸。老人方始冷冷地问道:“你们今日知我厉害吗?少时经我行法以后,虽

然与我本身元灵重合一体,但是这次与前者不同,威力自然大增,稍有件犯,便受诸般

惨痛,却休怨我无情。”说时,那银针本向魔头鬼影之中攒刺出没,倏忽如电,群魔苦

痛非常。老人把话说完,那细如牛毛,长约寸许的银针,忽然全隐向鬼头之中不见。紧

跟着,老人左手掐一法诀,右手一招,当前一魔的鬼影,便带了六片头壳迎面飞来。老

人随将左手诀印发出,照准一个魔头一扬,双手一拍,头壳立时合扰,仍复原状。神魔

便向老人肩膀上飞去,依旧缩成拳大一个骷髅头,附在老人肩膀之上,口中呜呜,意似

献媚,态甚亲驯,迥不似先前猛张血口想咬人神气。老人也不理睬,二次又掐诀印,如

法施为,动作甚快。似这样接连十二次,十二个神魔复原。老人随将左臂膀露出,将手

连指。群魔本全依傍在老人肩膀之上,老人连指两次,俱都未动,口中呜呜媚啸,意似

不肯再噬主人,迫于严命,不敢过分违背神气,各将血口微张,露出两排利齿,分别在

老人左膀之上轻轻咬住,并不咀嚼吮吸。老人态本严肃,到此方露出一丝笑容,回顾群

魔道:“原来你们也有天良,既是这样,老夫也不勉强。对面敌人均是有根器的道术之

士,待老夫行法助威,任凭尔等快意饱餐便了。”说完,张口一片血雨,喷向左臂之上。

群魔立即飞起,各自一声怒吼,重又暴长,大如车轮,两只时红时蓝的凶睛明灯也似,

在那百丈血莲水花之中略一飞舞,全身突现,全都恢复初见时形状。只是身材高大得多,

神态也越发凶恶,周身俱是黑烟围绕,碧光笼护,张牙舞爪,分列空中,朝着仙云中人

连声怒吼,作出攫拿之势,好似等主人令下,便要立即发动神气。

钱莱笑说:“这山魈丑鬼一类东西,老魔也值得大惊小怪,费上许多的事。我们光

明境不夜城的海怪,且比他们长大猛恶得多呢。我先前攻破魔牢时,曾用家父千叶神雷

冲打伤三个,有什稀罕?师父可许弟子出去,给他们吃点苦头?省得张牙舞爪,看了有

气。”一句话出口,石完首先应和,也要同去。余娟门下的毛成、褚玲因为欲网情丝所

困,互相好合,失了真元,愧愤有加。褚玲更是气极,如非崔五姑再三劝阻,又知魔法

厉害,早就上前拼命。这时因听凌浑接到大方真人神驼乙休传音,转告众人,得知一切

就绪,成功在即。一则有恃无恐,再则道基已毁,愤不欲生,惟恐老人少时滑脱,复仇

心盛,也在旁边附和,意欲率领诸男女同门飞身出斗,仗着师门法宝与敌一拼,好歹也

出一口恶气。无如五云幄仙法神妙,先前不曾询问出入之法,惟恐冒失冲出,不能如愿,

反吃灵峤诸仙讥笑。褚玲正要开口,忽听李洪对钱、石二人道:“你两个乱吵什么?把

事情看得如此容易!眼前就有热闹好看,片刻工夫也等不得?我如非尝过味道,胆子比

你们还大呢。”金蝉也看出神魔二次出现,威势大盛,正要开口劝阻钱、石二人,不令

出去。忽见灵峤女仙赵蕙笑对钱、石二人道:“此事已快近尾声,大家在此仙云之中静

以观变,既可见识,又免得有甚闪失。否则,冷云仙子固不妨事,另一个女魔头不久大

劫将临,也在倒行逆施,自取灭亡,种因便在今日。此人虽具深心,近年因自己不便出

面,专命门人与正教中拉拢。只为铁妹强做,不曾理会到她心意;金、银二妹心向正教,

虽想假公济私,上次峨眉开府,并还前往道贺。但这两姊妹温柔胆小,法力不如铁妹,

天性又厚,知道师徒会短离长,不舍久出离开师父,因此与正教中人交往无多。铁姝却

喜在外惹祸横行,结怨甚多。这女魔头尽管存有戒心,但她天性刚愎古怪,人不犯她,

她不犯人;真要触怒,多厉害的强敌,以及将来安危利害,均非所计。你们出去,一个

不巧,与她对面,自吃大亏。再说这五云幄也不容你二人出去,还是安静些好。你们看

凌真人、崔仙子还在吗?”

众人只顾说笑,目注前面强敌施展魔法,不曾留意。闻言回看,凌氏夫妇果然失踪,

仙云未动,谁也不曾看见怎样走的。赵蕙原是丁嫦门下,人最天真,因见当日形势十分

凶险,变生顷刻,就快发作,恐钱、石二人闪失,本是师执前辈,便不客气,上前劝阻,

原是无心之谈。没想到余娲门下男女弟子共十六人,平日自负得道年久,性较狂傲,不

料会被尸毗老人擒来困了多日,受尽苦难,已是忿极。最可气的是自开府以后,便将峨

眉派及其交好诸人全恨在内,视若仇敌,不料这次对方竟以德报怨。本来已在万分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