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啥啊?萧度那是怕事的人吗?萧度道:“咱们先看能办多少,与他们几个商议一下,拣能办的办了。你我开诚布公地说,这几个人里,年纪最大的宋义也不到三十岁,哪个到楣州是养老来的?头上顶着王府君的时候,憋气不憋气呢?有一个机会,当然要抓住。”
这些人与袁樵的情况还不一样,袁樵是最先整顿楣县的人,还发现了杨仕达的情况,后续“守城有功”、“协助平叛”,打底的功劳已经有了。现在就剩熬几年资历,只要楣州不再乱,很大的概率是三年一到,回京升职。宋义,另一个梓县的县令林篁,这两个人年纪也都不算大,正在上升期,人家跑到这里来图的什么?
萧度自己也是这个情况。家里是磨他的性子,他赴任之后不想被人看扁了,也得做出点成绩来。一个副职,头顶有一个正想干事的主官,正经大事都得主官来主持,留给萧度发挥的空间太少了!
大家都要抓住这个机会才好,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两三年后,楣州冷下来了,再干出政绩来就不如这个时候能换到更多的东西。
袁樵道:“那你一定要压住了。”
萧度不答反问:“你答应了?”
袁樵也是想做出点成绩的人,无奈地道:“只要你能压得住。”
萧度握着他的手,感动地道:“你我同心协力,何愁不能成事?!”
袁樵无奈地道:“别小瞧了宋县令,他族兄宋奇是简在帝心的人,现做京兆少尹,京兆尹是皇子领着个衔儿,办事的都是他,是个精明人。宋义纵不如乃兄,也不是个傻子。”
萧度笑道:“你这不是说笑吗?只要有所求,就能为我所用。”
萧度说得自信满满,与袁、宋、林等人饮酒时,他们果然是愿意与萧度同舟共济。不过宋义又提出了一个委婉的要求:“司马可否将规划告知我等?”如果萧度的计划不靠谱,他们可不会跟着一起跳坑。
萧度拿出了他的计划,让宋、林等人选:“灌溉是必得改良的,这个没得挑,另外再择一样,如何?”
到这个时候,萧度对未来还是充满了希望。宋义、林篁也都有几分干练之气,当时撤一酒席,一行人往萧度的书房里去,就着地图谈规划。同在楣州,各县的水渠要统一标准,明年用水时候的调度也由州府统一来做,这是萧度想出来的。
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能够保证全州范围内的农田的用水得到普遍的满足。萧度在家里的时候,见到的都是指点江山,此时指点楣州只嫌其小,并不畏惧其大。
全州统筹这件事情,萧度不知道熬了多少回夜,他还亲临过工地,虽然不像朱寂、袁先那样干过很长时间的活,多少知道些情况,两相对照,方案居然很合理。尤其是几县地势有高低,河流有上下流,萧度的办法是:“上游的水下游也用,则上游疏通河道,下游也须帮工。一旦工成,上游不可拦截下游用水。”
又有治理沿河的水碓、纺车,他已预见水纺车会被很多人效仿,又规定了每隔多远才能安多少水碓、纺车,不得占用紧要的水道等等。最让人惊讶的一招还是凡是在主河道“设此两者,须取得凭证,按章课税。”
他给管起来了!
这一点大家都无异议,盖因梁玉这个大户她不用纳税,萧度爱找谁收税就找谁去。
宋义一只眼睛将萧度看了又看,惊讶于萧度居然不是个绣花枕头。【楣州的风水一定很好,这个眼高手低的纨绔居然学会干事了。】林篁一直闷不吭气,此时也附和地点头。
萧度乐了,只要县令们配合,这事就算成了。楣州的州府还有一些别的官员,这些都在萧度的眼皮子底下,且不必他们具体做事,送走了县令们,再与他们联络联络感情。这几个月楣州就都听姓萧的了!
宋义等人又在楣州留了五天,这五天里天天与萧度碰面开会。一张地图摊开了,宋、袁、林争执着边界,各自要负责的水渠的长度。楣州山林也多,两县交界的地方边界模糊不清的事情时有发生,趁着这个机会正好掰扯。
三人互相都不算熟,争吵起来断没有相让的道理。越是打算做实事就越得较真,把各方面掰扯个明明白白。萧度居中劝架,按下葫芦起了瓢,才感受到了做主官的不易。
袁、宋二人好歹还是半生不熟的熟人,林篁跟萧度只见过几次面,人比袁樵还要闷,又好冷不丁地冒出一个难题来:“司马,我梓县在三县里最穷,州府要怎么安排梓县呢?与他们一样出工出力,恐怕是不行的。我们从来户口都少,可不是我把人弄没的。”
萧度转脸看宋、袁二人,宋义一只独眼发出委屈的光:“我乌县也不宽裕呀!”
袁樵也不肯让:“今年免赋,我的粮仓能饿死耗子。萧司马,你是亲眼见过的!”
萧度起了个头:“你不是还有分的租子吗?”不是说好了,拿牛来租借给没牛的人家用,你跟人家分收成的吗?
袁樵紧接着诉苦:“耕完了田,那些牛都得我来养呀!”他接手的就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局面,也没有余力。
林篁接着挤萧度,萧度道:“我看看州府的库藏……”
宋义跟着就说:“乌县也不富裕。”
袁樵道:“我们才修完了城墙,春夏赶工了一段灌渠,徭役征调得差不多了,再用工便需合雇了,民夫的工钱不能克扣。”
这个主官真他娘的不好当!萧度咬牙硬挺,让他们三个各写方案,放到一起讨价还价。好容易吵了五天,三县令又都是想干事的人,知道争执不下就只好等王刺史回来。于是各让一步,定了个统筹的方案。
送走三县令的萧度,此时看州府那些没精打彩的书吏都觉得可爱了几分。
事情还没完!
任务布置下去,萧度发现自己又没事干了!他现在成了之前王刺史那个状态,天天抄着手在州府里喝茶念经,能干的就是问进度。整顿府学倒是能干,萧度是司马,不能钉在府学里当先生,还得回来州府继续坐着。外面秋收都完了,巡视也没什么好看的。出去巡视了几回,被袁樵先找上了门,抱怨他一个月跑乡下观光八回增加百姓的负担。这会儿大家挖渠的挖渠,织布的织布,哪有功夫管司马?
原先腹诽过王刺史的话泛上心头,萧度有点委屈。
这个时候,袁先给萧度投了一张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