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章楶

看得甘奇是一愣一愣的,这个章楶,还真让他意外,他刚出来的时候,甘奇多少还有一些他想,觉得章楶是不是因为甘奇的地位,所以才想着宁愿挨打丢脸,也要露个脸。

哪里想到,这个章楶还真有点把式,平常里肯定与人时不时有过相扑之事。

却是甘奇不知,这个章楶,在历史上可也是个人物。大宋朝为数不多能带兵打仗之人,还是常常打胜仗之人。

场面上,章楶慢慢落入了下风,一个读书人,终究不是厮杀汉的对手,但是他也不差,即便被压制在地上,也拼命挣扎,频频翻转,一身儒衫也被拉扯得到处开裂,依旧还在地上发力,带着嘶吼。

甘奇从其中看出了他的血性。

章楶又再一次被压在了地上,这一回显然是无法了,力也竭,如何嘶吼着发力也翻不起来了。

甘奇慢慢走下场,俯下身去看了看章楶,章楶面色中带着不服输的执拗,甘奇起身,拍了拍刘青山,刘青山起身,已然举手庆祝。

甘奇看着章楶,也慢慢起身,整理着儒衫,面色上有些可惜之感,口中喃喃自语:“实在厉害。”

见得甘奇正盯着他看,章楶又连忙作礼:“甘相公见笑了,学生这手相扑,少年之时也算得一手把式,而今却不行了,实在比不得相公麾下的军汉。”

甘奇摆摆手,说道:“你也不错了,你是进京赶考来的?”

“禀相公,年初考的会试。”

“中了?”甘奇问了一句。

章楶点头:“上了榜,所以学生留在京城,等着官缺。”

“官缺来了吗?”甘奇又问。

“审官院与吏部跑了多次,倒也不知如何安排,听说是准备要放学生去陈留当知县,却也不知真假。”章楶再次拱手。

甘奇忽然大手一挥:“那不若留在枢密院如何?”

甘奇这句话一出,无数羡慕的眼神都投向了章楶,还有许多人心中在后悔。相扑这东西,其实谁都玩过,五岁八岁的,谁还没有与人抱着摔过跤?

刚才若是稍微硬着头皮下去,此时说不定自己也就被甘相公看上了,进了枢密院。

却见章楶又是拱手:“相公,学生……”

“客套话语不必说,若是愿意,过几日就来枢密院报备,以后随在我身边走动。”甘奇是真看上章楶了,难得,难得遇见了这么一个读书人,这大宋朝到得如今,还有章楶这样的读书人,太难得了。

章楶也不再矫情,拱手一礼:“谢相公厚爱。”

“且回座位倒酒。”甘奇心中高兴,酒继续喝,相扑继续来。

许多军汉摩拳擦掌,还有许多士子也摩拳擦掌。

奈何,甘奇似乎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再也没有开口叫那边士子们下场相扑了。倒也不知多少人悔之晚矣,又对章楶羡慕不已。

军汉们敞开肚皮喝着酒,吵杂之声越发洪亮,这场面,对于樊楼来说也是难得一见。

曲子唱不了了,士子们也在着急。

相扑好几场之后,场面才慢慢恢复了一些平静,还是王安石开口:“甘相公,今夜庆凯旋,不填一曲?”

甘奇倒也明白王安石的意思,就是让甘奇不能太厚此薄彼,甘奇是领兵主帅不假,但是甘奇也是胡子衣钵亲传,满场无数人都喊着甘奇先生,照顾了军汉之后,倒也该照顾一下读书人了。

甘奇点点头,直接拿起酒壶,先是痛饮一口,环看左右,手中竟然还提着一柄剑。

众多士子们连忙提笔,知道甘先生要吟了,便是要立马记录下来。

甘奇开口:“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不怜白发生!”

改了一个字,从悲戚变成了洒脱,不枉此生之意。意境情感稍稍有失,但却成了豪情万丈。

立马满场喝彩,好词之言不断,这首词,连军汉都听得懂,皆是激动不已。

甘奇还有话语:“今日就填这一曲,《破阵子》,唱来!”

这一刻,章楶看着甘奇,一手拿酒壶,一手持剑,当真潇洒恣意,又豪气干云。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章楶口中复述了一遍,却也让这个刚刚准备步入官场的人激动不已。

又听章楶与旁人说道:“以往只听闻甘相公不凡,而今一见,不禁教人心神向往之。”

乐音已起,云锦儿亲自来唱《破阵子》。

章楶身旁之人答道:“甘相公之风采,能亲眼见之,当真不枉此生。质夫,你也叫我羡煞了。”

章楶字质夫,此时他在笑,也在憧憬,憧憬着自己的新工作。对他而言,能跟在甘先生身边走动,这便是一辈子最大的运气了。

写《名臣传》的张唐英,此时已然提笔在写,便是要记录这一幕成书稿,其实他也多喝了几杯,因为过几日,他就要南下几千里去泉州上任了,这还是甘奇亲自到皇帝那里举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