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后部照不进阳光,只有两盏长明灯发出幽淡的光芒,那屏风非是曲屏,而是整幅,若是不仔细看,很容易将它当成墙壁的一部分。
宋十郎和阿铉便是将这屏风上的经变图错看成了壁画。
蔺知柔走过去摸了摸屏风边缘的木框道:“大约在这后面。”
其他几人这才发现玄机,宋十郎道:“原来是用屏风遮住了!难怪四处找不见!”
说着便要去搬,可那屏风大而薄,分量又重,现下倚在墙上,一动就容易失去平衡往下倒。
宋十郎道:“你们快来帮忙。”
好端端的壁画为何要用屏风遮住?这不正表明传言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其他人都有些踌躇,牛二郎道:“宋公子,既然寺主将地狱变遮住,自然是为了防人窥视,我们如此行事,恐怕不太妥当罢......”
宋十郎强词夺理:“经变图画出来就是给人瞧的,寺主遮起来不过是因为那些愚昧之人轻信传闻,咱们既不信那无稽之谈,远道而来鉴赏这地狱变,寺主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呐。”
阿铉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宋十郎道:“卢十七,你临阵退缩就别找借口了。”
阿铉其实心里也好奇得紧,这道屏风为地狱变更添了几分引人入胜的神秘气息。
他回头张望了一下,一咬牙道:“只看一眼,看完就将屏风归回原位。”
牛二郎眼见大势已去,只得舍命陪君子。
宋十郎道:“两千贯文,你若是害怕就先捂住眼睛,我们先瞅瞅,没什么你再睁眼。”
蔺知柔向来不怕这些神神鬼鬼,淡然道:“无妨。”
宋十郎摩了摩手掌道:“卢十七,你同我一边,我搬下面,你扶住上头,牛兄你扶另一边。”
又转头对蔺知柔道:“两千贯文,你躲开点,别砸了脑袋。”
蔺知柔从善如流地退到一边。
三人小心翼翼地搬起屏风,将它倚靠在侧面的墙壁上。
屏风移去后,果然露出满墙的壁画。
蔺知柔一眼望去,还未看清楚细节,光是晦暗的色调和压抑的构图已经让人心口一闷。
“这里太暗了。”宋十郎四下看了看,恶向胆边生,拿起香案上的长明灯,走到地狱变前,举起灯,一边照一边看。
缓缓移动的光晕中显现出各种狰狞扭曲的面目和身躯,几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这画像画艺拙劣,技巧生疏,线条粗糙,人物比例失真,有种孩童般的稚拙之感,可那些灵魂痛苦扭曲的神情和姿态却又如此惟妙惟肖,令人感同身受,两相对比之下,越发令人毛骨悚然。
宋十郎在长安见过的地狱变技艺精湛,却没有这样摄人心魄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