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蔺知柔仍旧和平时一样早起,读了一会儿书,估摸着贾九郎该醒了,可那屋子里却毫无动静。
她又等了两刻钟时间,不知怎的有些心烦意乱,平日里看出一目十行,眼下却把十行来回看了十遍有余,还是什么都没看进去。
她忍不住撂下书站起身,走到贾九郎房门外,抬手敲了两下,没人应。她加重了力度又敲了两下,屋子里仍旧敲无声息。
她的心突然开始狂跳,不管不顾地用力拍门,一边拍一边喊:“九郎!九郎!”
拍了几下,门终于开了。
贾九郎顶着一头乱发,披着外袍趿着鞋站在门口,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一双桃花眼中水意比平日更甚,简直像两汪潭水,可他的眼神却有些涣散,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七郎”,然后整个人朝蔺知柔倒了下来。
蔺知柔唬了一跳,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赶紧手忙脚乱地扶住他,压根不用探他额头,隔着衣服都能感到他浑身上下烫得吓人。
她仿佛噩梦重现,只觉耳边轰得一声,头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筛糠似地颤抖起来。
幸好这时贾九郎呻.吟了一声,把她的魂叫了回来。
她咬紧牙关,把贾九郎搀扶到床边,帮他脱了外袍,扶他躺到床上,给他掖好被子,拿起床边的铜盆,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她先跑去叫醒了白稚川,让他赶紧出去请大夫,然后从水缸中舀了一盆冷水回到房间,绞湿了帕子,敷在贾九郎的额头。
贾九郎烧得迷迷瞪瞪,仍旧不忘逞能,干涸的嘴皮子有气无力地掀了掀:“不是什么大病……”
蔺知柔气不打一出来:“你给我闭嘴!”
她找来个小炉子,烧了一铫子热水,晾温了,扶着贾九郎半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了半碗。
贾九郎把眼皮撑开一条缝:“七郎,你可真会疼人……”
蔺知柔哪有心情理他,咬着下嘴唇,不停地给他换额头上的帕子,时不时站起身走到门边朝外望一眼,掐着手心自言自语:“大夫怎么还没来?”
其实白稚川刚离开不久,最近的医馆一来一回也要个把时辰,哪有那么快。
贾九郎自打认识她以来,从没见过她这样方寸大乱,感到十分新奇,一想到她这副毛毛躁躁的样子是因为自己,不由又有几分得意,心说这小子一天到晚没个好脸色,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七郎,”他有心逗他,低低呻.吟了一声,“万一我有个好歹,你替我告诉我阿兄一声,我家就在……”
话音未落,他立即住了嘴。
因为蔺七郎忽然捧着脸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