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王夫人生得端庄美丽,此刻她眼眶尚带着红意,看着他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希冀,隐隐,却又藏着些其他:“这位,便是除了你家鬼祸的祁山观司道长?”
平安县距离慈溪府本就近,张家又是平安县的富户,张家小幺招惹了鬼祸的消息,早便传开了,王家人自也听过。这位王夫人倒是心思剔透,见到张家大哥这般郑重带个年轻人过来,竟是心领神会了。
当然了,说实话谭昭现在的卖相一般,毕竟为了图方便,他根本没穿道袍,自从兰若寺一役后,他连唯一的桃木剑都没了,博冠峨带,两手空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道行高深的道士。
“没错,也是机缘巧合,司道长法力精深,定能替王家除了这妖祸的。”张家大哥对司阳的道行,还是非常信任的。
谭昭闻言摆了摆手:“精深实在谈不上,前些日子与一妖斗法,伤了根本,连防身的桃木剑都折了,恐怕是要有负二位所托了。”
张生:“……”这突如其来的坦诚,让他稍微有一些不安啊。
张家大哥一听,忽然觉得自己鲁莽,他方要开口,又听得人开口:“不过降妖除魔乃吾辈职责所在,哪有遇到妖魔便躲开的道理!”
“道长大义。”
王夫人闻言,却好似心中松了一口气,又或者是觉得又没了希望,整个人精气神都去了一半:“如此,便有劳道长了。”
客气话说完,王夫人就强撑着身体带着几人去了灵堂,这边素来有停灵的习惯,早些年有那不讲究的,见人断了气就将尸体封棺,却谁能料想到那人竟只是闭了气,并未死啊。
张生自方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当他见到脸色惨白的王生躺在棺内时,一时竟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仿佛一瞬,他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寒冷的春日里,他听到王生与人吹嘘,又听到夫子所谓的“劝告”,宾客迎来送往,全是虚伪与吹捧,他那时想,这便是他日夜苦读所追求的功成名就?
或者说,当他长大,有朝一日也会成为这样的人?
越想越恐怖,张生只记得那时的自己浑身冰凉,回家就发了高热,等醒来后,他望着窗外的桃花,就做了一个决定。
读书就是王八蛋,他要当纨绔,一直做自己!
于是到了今日,他还是他,而王生……躺在了棺木里,胸口还被妖物开了个血洞。
十年未见,王生这张脸,真是越来越老了,这不知道的瞧见,还以为四十开外要当爷爷了呢。
张生心里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难过,便只能木着脸,眼神往旁边瞧,这一瞧,他登时吓得两腿发软!
“道、道长!”张生忍不住小声尖叫起来。
谭昭扯了张生一把,他自然也瞧见了,看张家大哥和王夫人的模样,应是未瞧见的,故而他立刻掐了一下张生,低声道:“镇定点!”
张生、张生只能抱紧了佛珠。
阿佛大佬也闻到了空气里不同寻常的味道,它不是很爱说话,平日里专注于吃和坑主人,这会儿倒是非常配合张生的行动。
“司道长,如何?”
谭昭上前,查探了一下王生的情况,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王生的心脏都被人挖了,焉还能活!但也不知是哪个损阴德的,竟将旁人的灵魂与王生的尸体拴在了一起,这就使得王生虽已死,身体却仍然带着温度。
这大概也是王家不停请道士上门的原因。
“抱歉。”
谭昭这二字声音落地,王夫人就一脸悲切,她掩面哭泣,哭得好不伤心,旁边的奴婢们都劝诫着,还有丫鬟对他怒目而视。
王夫人一脸疲惫与悲伤,很快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