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租住的状元房,那是典型的三进三出的大房子,坐在谭昭这个位置,刚好能望到院门的方向,如今院子里的冬树依然挺拔着,沿径的路边摆放着水缸,估计到了春日,会有些水培植物。
当然,这是一般人眼中的庭院。
而现在,锦衣男子眼中所见,凡目力所及,皆是笼罩在黑雾之下,烟烟腾腾,浩浩荡荡,从院门口聚拢而来,又汇聚在正厅之上,如一把镰刀悬在人的头顶,只要人进去坐下,就有种被黑雾缠面的错觉。
这可真是……让人开了眼界了。
“可是瞧见了?”
锦衣男子神色莫名,原只觉得这少年郎颇为有趣,现在可不只是有趣这么简单了,这是一位年轻的能人,他在心里下了定论,脸上显还带着几分激动:“瞧见了,那些是……”
“‘杀’人凶手啊,是不是很厉害?”谭昭伸手欲收回对方眼睛上的术法,锦衣男子立刻倒退一步拒绝,显然他对这些神神妙妙的东西不但不害怕,甚至非常感兴趣,听闻此言,竟跨步坐在了谭昭旁边,饶有兴致地问道:“这些东西,就能杀人?”
谭昭觑了对方一眼,却是摇了摇头:“不能,风水只能加剧,不能成为屠刀,若心志坚定大气运者,此计无效,风水有吉有凶,不过都是外物。”
锦衣男子听罢,沉思片刻,他仍然能看到院中的黑气变化,心中止不住的赞叹,这世上果然还有朕没有见过的世界,遂道:“那死的那个呢?”
“乌云罩顶,还跑出去惹是生非,都是命啊!”谭某人虽说着命,可他却不太信命,昨日他就去看过秦牧的尸体了,确实是窒息而亡,也是人行凶致死,有风水的加成作用,跟原主高中元饮酒至死一模一样。
原主高中元,也是窒息而亡的。
风水害人,滴血不沾手,就算是被人知晓,官府断案讲求个证据,无凭无据,主观臆断,如何服众!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哦?那依先生看,我如何?”锦衣男子忽然转头,定神道。
谭昭心想,这是一道送命题,不过这死已经作完了,他也不能后悔了,当即站起来,行了一个礼:“草民高中元,拜见圣上。”
一语点破,分毫不差,锦衣男子也就是嘉靖帝没成想此人这般好胆,定是昨日就将他认了出来,却偏偏装作不知,倘若他今日不来,恐怕这小子还是不老实,当即喝道:“大胆!好你个高中元!”
“是,草民大胆。”
嘉靖帝记忆甚好,他突然想起了这高中元是何许人也了:“高尚贤是你何人?”
谭昭老老实实承认:“正是家父。”
嘉靖帝也就是朱厚熜脸色就有点儿神奇了,当初要不是阴差阳错,这人是要做他妹夫的,就这会儿他妹妹永淳公主还念着此人呢,瞧这模样,若再瘦上一些,确实很有几分资本。
有才者,恃才傲物,只要有能力,朱厚熜其实并不讨厌这样的人:“你倒是比你父亲大胆许多。”
“陛下谬赞了。”
“起来吧,你这手本事,哪学来的?”
朱厚熜今年二十六岁,可他登基却已经十年了,他是一位年轻的帝皇,却拥有丰富的从政经验,谭昭心里梳理了一遍,半点不谦虚道:“草民天生就会。”
“你如此戏弄朕,就不怕朕黜落了你?”
不怕,这点儿自信他还是有的,但这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怕,但做都做了,圣上定是仁德之君。”
朱厚熜……朱厚熜就喜欢听人说好话,特别是这话从这高中元嘴巴里说出来,格外令人开心,再言之他也并未有多生气,刚要开口,外头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李捕头,樊捕头,又出事了!”
李勇和樊华立刻从屋里跑出来,道:“出了何事?”
“又有一名姓吴的举子死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