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拉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杰丝:“……我就算再吃五十个冰淇淋也不会感冒的。”
“我也没觉得你会感冒。”杰丝依然镇定,“但你吃得太多了,会引起注意的。对面咖啡馆里那对喝咖啡的情侣已经盯了我们半个小时了。”
“管他们去死。”
“别这样。”杰丝终于叹了口气,“不过我也没想到亲眼看见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对你的打击竟然这么大……”
罗拉呜咽了一声,委委屈屈地将头埋进杰丝的肩膀。
“因为我不会有啊。”他很小声地说,“你非要我说的话,我也不觉得有多重要……可是,我永远不会有了。”
杰丝摸着罗拉柔软的红发,有心想要安慰他,可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什么合适的话。
于是在一种莫名的心情里,她忽然生气起来:“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有就没有了!谁没有想要但是得不到的东西!我也有啊!”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其实她也是会在意的,在意她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在意她从来没有得到,未来也永远不会得到的来自父母的关爱。
只是她很长时间里都将这种想法隐藏起来了,这样的想法让她感到脆弱,而脆弱又让她羞耻。
她就是没办法像罗拉那样毫无负担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她憎恨表露自我,然而此刻,在罗拉惊异的眼神中,她更憎恨自己无法表露自我。
她张了张嘴:“……”
“你以前从来都不和我说这些诶。”罗拉举起手中的冰淇淋三两口吃了个精光,边舔手指边说,“不过我也不和你说,所以——随便啦。”
杰丝眼神奇妙地瞅着罗拉。
“嗯?”罗拉问。
发自内心的,杰丝说:“你真怪。”
罗拉说:“我感觉到了。”
他想了想,又说:“但是这又不重要。”
杰丝犀利地指出要点:“在你心里就没什么真的重要的事情。”
她在“真的重要”上用了非常重的重音。
罗拉说:“我一般更愿意把考虑这种东西的时间用来照镜子。”
“娘炮!”杰丝骂他。
罗拉倒也无所谓被这么评价,他想了想,忽地开启了另一个话题:“刚醒过来的时候,所有人在我眼里都是全.裸的。”
杰丝:“……”
杰丝:“你说什么!?”
“我可以透视,包括我自己的皮肤。”罗拉说,“所以在我还是个培养仓里的婴儿的时候,就算闭着眼睛,也已经能看到周围的一切了。在我被灌输一些基础的常识之前,所有人在我这里都是全.裸的——不全是不穿衣服那种,而是更近似于——怎么说呢,布料纤维?粗大的毛孔和毛发?被血管包裹的骨架?一大群细菌的聚合体?”
杰丝似懂非懂。
一个非自然出生的半氪星人的感受,她确实是很难体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