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下次?”陈校长问。
“当然有。”苏葵道,“一模只是开始,下面我们还有二模三模,一直要持续到高考之前。在此期间,绝对不能有任何松懈。我下面谈的第二点就是关于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二模。”
几个老师都愣住了,他们还在讨论这一次,苏葵就已经把下一次都考虑好了?
苏葵向来是谋定而后动,如果说别人是走一步看一步,苏葵就是还没走,后面的路都已经计划好了。
“你说。”陈校长打起了精神。
苏葵微微颔首:“下一次的二模,我有个打算,能不能和周围几个县城的高中来一次联考。”
“联考?”又是一个陈校长不明白的东西,这时候除了考大学,大家都是各学各的,各排各的。
“我想过了,闭门造车是不可以的,县城里就只有我们一所高中,除了班上的同学,大家都没有其他的参照。而高考我们却要与其他地方的同学一起竞争考大学。所以举行联考,提前适应这种竞争是很有必要的。”
陈校长陷入了思索。
“校长,我觉得苏葵说得很有道理。”第一个附和她的是小王老师,他是年轻人,思想也更加活跃,一听苏葵这提议眼睛就亮了。
“确实是个好主意。”
“早就应该这么办了,免得这群孩子一天天的不知道紧张,也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
陈校长当然也心动了,只不过他还有别的考虑:“这主意当然好,但咱们学校的水平也不知道怎么样,万一要是没考过别人,打击了孩子们的自信心怎么办?”
“校长,就像苏葵同学说的那样,高考不是咱们一个班在考,不是班上考第一高考就是第一,咱们是跟所有人竞争啊!”林老师道,“不早点让他们明白,还指望上考场才看清自己吗?”
见所有老师都同意,陈校长也将手一拍:“好,过两天我亲自去找其他学校的校长谈。”
他郑重道:“苏葵同学的建议非常好,但既然要联考,那咱们就不能输给其他学校!”
关乎学校和自身的面子,几位老师纷纷附和。
陈校长于是对苏葵说:“能不能跟老师们说一说,你是怎么把成绩提上去的,老师们也想让班上的同学跟你学学。”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三点。”苏葵淡淡笑道,“就是来说一说用什么样的学习方法来提高成绩,面对高考。”
“好!这第三点非常好!”陈校长夸完,追问,“什么方法?”
说实在,他真的很好奇。
“对啊,你是怎么把文章写那么好的?看了什么书?”
“你的英语是怎么学的,是单词都背了吗?做题怎么做到又快又好的?”
“字是怎么练出来的,我记得你以前写的字好像还没这么好……”
“……”
几位老师也闻风而动,他们想知道很久了,什么方法能让人进步这么快?
“不如这样吧,校长。”没想到老师们会这样好奇,苏葵提议,“既然是讲学习经验,我就在班里开一个学习座谈会,给大家讲讲接下来怎么更好地学习。”
“老师们也可以过来听一听,如果我有说得不对的……”
“不,你没有不对的!”林老师和小王老师一起打断她。
开玩笑,就是让他们来,也拿不出什么学习方法能让人成绩变得这么强啊!
苏葵,太谦虚了!
又勤奋又努力,为老师分忧解难,为同学们无私奉献,上哪去找这样的好孩子啊,他们以前真是错过她太多了!
幸亏苏葵走得早,没听见几位老师的感叹,否则一定被尬死。
第二天,陈校长喊上苏葵,带上她的成绩单,一路走到家具厂,将苏葵的成绩单甚至试卷都直接拍在张厂长桌上。
“怎么样,我说的,苏葵同学考京大绝对没问题!”陈校长带着得意,完全忘了当初他说的“应该能吧”几个字。
张厂长问:“这和高考一样吗?”
“当然!这就是去年的高考试卷!”陈校长这会儿气势十足,“不是我说,就苏葵这成绩,现在就能上京大!这还是第一次考试,我们还有第二次第三次,高考她还能考得更高。”
张厂长听了也是喜笑颜开,要真是这样,这笔生意就做对了。
他一挥手:“你们教室里不是还没换桌椅吗,我一起给你们送套新的!”
光是考场的桌椅怎么够,平时他们学习用的桌子也是大头啊。也好让这些桌子沾沾才气,到时候拿出来重新卖,多的是人抢破了头要。
尤其是苏葵坐的桌椅,那才是最有价值的,要真考上了,那就是“状元桌”啊!他寻思着,自己可不能卖,得拿回来收藏才对。
“那敢情好,就麻烦您了。”苏葵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对他们来说是双赢的局面。
“我看过两天有空,让厂子里的工人给你们搬去。”
惦记着苏葵那张桌子,张厂长跟工人说好后,又单独叮嘱几个人:“你们到时候看好了,哪一张是苏葵的桌子,把她的旧桌子给我搬回来,新桌子记住是哪一张,以后搬回来可不能忘了。”
“苏葵?哪个苏葵?”一个工人发出惊讶的声音。
张厂长没在意:“我正要说,就是咱县里那个高中,高三那个班的苏葵,苏家村的苏,葵花的葵,到时候问清楚别记错了,给我把桌子搬、先搬到厂里来放着。”
“县里读高三的苏葵?你是说她考试考了第一,将来能考上京大,所以给他们送桌椅?”
声音听着更惊讶了。
“那是当然。”虽然说过一遍,张厂长说起来还是很感叹,“这有文化就是好,人家给报纸上写一篇文章,抵得上好些人一个月工资了。”
“苏葵?写文章?”声音变得更不可置信。
“老秦,你怎么回事?”张厂长就不高兴了,这事儿他刚才就说了,他还三番两次问。
工友也拉着他,等厂长走了,问他你认识苏葵?
秦大军早就呆住了,他何止是认识,在县里读高中的苏葵,不就是他妹妹秦晓兰的女儿,之前还一直住在他家的外甥女吗?
他恍惚回到家,何春红问他怎么回事。
“小葵,小葵你知道吗?她这次考试考了第一。”
“第一?是倒数第一吧。”自从上次苏葵当面给她不痛快,何春红别提心里多气了。
“不,真的是第一。”
何春红嘲笑:“你脑子坏掉了吧,以前她考什么样你心里没数?”
“要我说,她成绩那么差,读书简直浪费钱,还真不如回去嫁人算了,谁知道还有冤大头肯供她。”
“春红——”说起这个,秦大军也羞愧。
早些年,秦父花了家里的积蓄把他送到县城里,给一个木工当学徒,后来他接了人家的班,辗转到家具厂工作,成了城里户口,说起来也是生活稳定,事业有成。
可亲妹子家里有难,孩子甚至没钱上学,他这个孩子的亲舅舅本来是应该帮忙的,谁知道何春红说升米恩斗米仇,秦晓兰家那么穷,除了苏葵,还有一个苏爱国呢,他帮得了吗?将来要是被这一家子缠上怎么办?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也别管。
她又说别忘了还有儿子要养,这才是你亲生的,给你养老的。秦大军被说动了,就没管苏葵,任由她辍学了。
苏葵这次回来没来家里住,他问了何春红,何春红只阴阳怪气地说人家看不上你这房子,不知道上哪睡去了,还警告他不许管。
没想到今天会从别人嘴里得知外甥女的消息。
“我说错了?”何春红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跟你说,咱们收留她这么久,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也不想想,上学花那么多钱谁供得起她,你以为谁跟她那二叔一样,傻的。”
“春红……小葵能回来上学可能不是因为苏全福,是靠她自己。”
“靠她自己?”何春红笑掉了大牙,“靠她自己只有要饭的份儿,还读书!我呸!”
“是真的。”秦大军想起厂长的话,“听说小葵她会写文章,一篇就能抵我们工人一个月工资。”
“写文——”何春红正想发笑,忽然反应过来,抓着秦大军的手:“你刚说那死丫头怎么了?”
“我是听我们厂长说的,说小葵她能给报纸投稿,人家采纳了稿子,就给了她稿费。”秦大军一起说了,“他还说,小葵能考上京城大学,所以给他们学校送了一批桌椅,让我们……”
后面的话何春红已经没有听了,她只记住了前面的话。
“稿费?相当于你一个月工资?”她眼神发亮。
“听说是这样。”
“是哪个报纸你还记得吗?”
秦大军努力回想:“《北方日报》?”
今天,李大爷向往常一样坐在邮局门口,晒着好不容易出现的太阳,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在看。
仔细一看,他拿的报纸还是苏葵投稿的那篇。虽然看不懂,但也觉得厉害,何况上周末苏葵又投了一封出去,今天汇款刚到,这次不是五十,而是整整一百五十块钱!
整个邮局都疯了。
那可是一百五十块钱!在这个年代,还在以分为单位,大米两毛钱一斤,黄瓜四分钱一斤,鲫鱼四毛钱一斤,猪肉八毛七一斤,就连男女结婚,聘礼也不过要四块钱!随份子钱更是以毛为单位,谁要是随个一两块,那就是少有的阔绰。
就是孩子手里拿着一块钱,父母都不能放心的。
就像李大爷家,双职工家庭!不,加上他,那是三职工!这是多少人羡慕的家庭,可就是李卫民他爸妈两口子加上他,三份工资还没这么多。
可苏葵年纪轻轻,甚至还是个学生,就拥有了别人或许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这人比人就是气死人,家里那臭小子说苏葵成绩比他差,李大爷怎么也不信,寻思着等苏葵来取钱的时候他再问问。
正感叹着呢,远处走来一个女人,挎着个布包从他身边进去。
“同志你好,有没有苏葵的信件啊?应该是《北方日报》,什么文学研究所寄来的。”:,,.